2005/08/30

祖國破了,要把它黏回去--敬悼台灣愛國主義前輩蕭道應先生

【時論:《海峽評論》145期2003年1月】
 我知道「蕭道應」的名字,當是一九八○年在哈佛大學擔任訪問學者的期間,我第一次有機會到美國,盡量蒐集台灣戒嚴時期在島內禁絕的台胞抗日史、光復前後和二二八事件「白色恐怖」的資料。在哈佛期間認識了波士頓學院的潘毓剛教授,他和丘念台之間有親戚的關係,他告訴我回台灣後,可以去找在調查局當法醫的蕭道應。他只告訴我,蕭道應以前是政治犯,現在不太願意與人接觸,找他也要小心引起特務的注意,別的,毓剛兄就沒多說。
 當時研究二二八和白色恐怖還是禁忌,我自己又是禁忌中人,總不能到調查局去找蕭道應,說是要找他請教二二八和白色恐怖。到處打聽,也不得要領。
 後來,綠島的老政治犯在八○年代陸續回到社會,我認識了蔣碧玉,她是蔣渭水的義女,參加過丘念台抗戰時期領導的廣東東區服務隊,光復後,丈夫在白色恐怖被槍斃,自己也坐了十幾年牢出來,我們還請她到「台灣史研究會」作過報告。
 認識蔣碧玉之後,聽她說才知道,抗戰時期她們基於抗日愛國的青年熱忱,曾夥同她丈夫鍾浩東、蕭道應、黃素貞夫婦,還有李南峰共五人,從台灣到祖國大陸,再從日軍佔領的淪陷區,經過交戰區奔赴祖國參加抗戰,並且,在交戰區的前線遭國軍逮捕,誤認他們是日軍派遣的間諜而扣押,差一點被槍斃。還好丘念台來到他們關押的地方,聽說他們是台灣人,丘念台和他們交談後,確認他們是投奔祖國參加抗戰的愛國台灣青年,丘念台作保才把他們釋放出來。光復後,回到台灣,鍾浩東任基隆中學校長,因《光明日報》案被捕犧牲,蕭道應夫婦和李南峰也分別因案在「白色恐怖」時被捕。
 我終於找到了蕭道應的線索,立刻請蔣碧玉引見蕭老,當時我正在從事一些抗日台籍前輩的口述歷史,我希望能作蕭老的口述紀錄,但蔣碧玉說,蕭道應一向不願意見陌生人,經蔣碧玉聯絡之後,蕭老還是拒絕見我,更拒絕作口述歷史。
 後來又從一些老政治犯口裡聽說,蕭老參加東區服務隊,時值國共合作抗戰,即與中共人員有過接觸,光復後回台,擔任過台大醫學院講師,目睹國民黨的腐敗及二二八事件,而反對國民黨,終於被捕,被捕後辦了「自新」,沒坐牢,被派到調查局當法醫,心情鬱卒,不願與人來往,經常酗酒藉以發洩苦悶。
 一九八七年十一月,台灣當局開放大陸探親,許多白色恐怖的老政治犯紛紛前往大陸訪問,一睹自己夢中的祖國,尤其是一些日據時期就到過大陸的老政治犯。
 記得,應該是九○年代初期,蔣碧玉打電話邀我,說蕭老請朋友吃飯,邀我一起去,記得那天在蕭老嘉興街的家裡,在座有王津平、蔣碧玉外,還有一些老政治犯,那是我第一次見到蕭老。
祖國革命 台灣人都沒有缺席
 席間,蕭老暢談他遊大陸的觀感,非常興奮,時「六四事件」發生不久,我也提出大陸還存在著一些困難,蕭老還頗不以為意,認為我只是「書生之見」。另外,還談到兩岸統一的問題,也談到「中國統一聯盟」的問題,蕭老則至為急切。
 研究光復前後的台灣史,台胞對祖國愛國主義的觀念有幾重轉折,在異族統治下,台胞愛國主義對祖國的認同是無條件的;經過二○年代的社會運動,各種意識型態紛陳,但《台灣警察沿革志》卻一語指出:「在觀察台灣社會運動時,民族意識問題實具有極重要的意義。」林獻堂也說:「應知在過去五十年中不斷向日本帝國主義鬥爭,壯烈犧牲,前仆後繼,所為何來?簡言之,為民族主義也。」
 從民族意識和民族主義來考察近現代台灣愛國主義歷史,就可以理解,二○年代,中國還在貧窮、落後、軍閥割據、分崩離析之際,竟然有大批的台灣青年排除萬難前往祖國大陸留學,甚至參加祖國革命。
 從一八九七年陳少白來台,楊心如等成立興中會台灣分會起,一九一○年翁俊明等又在台秘密成立同盟會分會,一九一一年台胞羅福星、許贊元參加「三二九之役」;孫中山北伐時任命霧峰林祖密任閩南軍司令;一九二八年苗栗人蔡智堪智盜《田中奏摺》。抗戰期間,亦有台灣義勇隊的李友邦,國際研究所的李萬居、謝南光,東區服務隊的丘念台,還有各種台灣人團體投入祖國戰場,參加祖國抗戰,連最艱苦的中共二萬五千里長征,和抗戰時期的新四軍,台灣人都沒有缺席。
 在島內的台胞,據《台灣警察沿革志》的調查有兩派,而這兩派乃是: 「其中一種是對支那的將來抱持很大的囑望,以為支那不久將恢復國情,同時雄飛於世界,必定能夠收回台灣,基於這種見解,堅持在這時刻到來以前不可失去民族的特性,培養實力以待此一時期來臨。因此民族意識很強烈,時常追慕支那,開口就以強調支那四千年文化鼓動民族的自負心,動輒撥弄反日言辭,行動常有過激之虞。相對的,另外一種是對支那的將來沒有多大的期待,重視本島人的獨立生存,認為即使復歸於支那若遇較今日為烈的苛政將無所得。因此,不排斥日本,以台灣是台灣人的台灣為目標,只專心圖謀增進本島人的利益和幸福。然而,即使是這些人也只是對支那現狀失望以至於懷抱如此思想,他日如見支那隆盛,不難想像必將回復如同前者的見解。前者的代表人物是蔣渭水、蔡惠如、王敏川等,而屬於後者的是以蔡培火、林呈祿為主。林獻堂、林幼春以下其他幹部的旗幟雖然不很鮮明,但是大勢似有逐漸傾向後者的趨勢。至於幹部以外的運動者,其思想甚為紛紜不一致,有夢想著本島獨立復歸支那的,也有抱持主義的傾向,主張反對現在的國家體制、社會組織,至少在實質上欲脫離日本的羈絆,這一點都是相同的。」
亞細亞孤兒對祖國母親的苦戀
 當時的中國可不是擁有東風三十一號的中國;當時的中國可不是南水北調的中國;當時的中國可不是高速公路二萬公里的中國;當時的中國可不是西部大開發的中國;當時的中國可不是○八年將辦奧運會、一○年將辦世博會的中國。當時的中國是任人侮辱,任人蹂躪,滿身梅毒大瘡的母親,但台灣同胞並沒有嫌棄這梅毒大瘡的母親,而決然的奔赴母親的懷抱,那是亞細亞孤兒對祖國母親的苦戀啊!
 基於亞細亞孤兒對祖國母親的苦戀,蕭老等五位青年,冒著生命的危險,在日本帝國主義侵略氣焰最高漲的一九四○年,離開台灣奔赴祖國參加抗戰,這是何等的情懷,又是何等的勇氣。
 經過八年抗戰,終於台灣光復,蕭老等當是衣錦榮歸,但不幸的是,台胞歡欣鼓舞所歡迎的祖國,竟是祖國人民要推翻的政權。一九四七年,光復不到二年,台灣即爆發了「二二八事件」,這些奔赴祖國戰場,為光復台灣出生入死而「衣錦榮歸」(?)的台灣志士,面對台灣父老又情何以堪?
 擺在這些台灣志士的面前只有三條路,一是繼續與國民黨同流合汙,以「半山」的特殊身分攫取榮華富貴;二是明哲保身,自我邊緣化,也不扶同為惡;三是參加一場新的「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的革命鬥爭。從歷史來看,我們看到有自我邊緣化的丘念台,有辭去《台灣新生報》社長而創辦《公論報》批評時政的李萬居、陳其昌,也有選擇第三條路繼續革命鬥爭的李友邦、林正亨、吳思漢等。
 「二二八事件」後,台胞對「白色祖國」從興奮的沸點跌向失望的冰點,不再願意當日本殖民統治「清國奴」的台灣同胞,只好轉而寄希望於正在革命鬥爭中誕生的「紅色祖國」。國民黨對台胞愛國主義的答覆則是「寧可錯殺千人,決不放過一人」的「白色恐怖」,所以,五○年代「白色恐怖」才有那麼多的台胞被殺害被關押。
 因此,在五○年代「白色恐怖」的政治犯監獄裡,為死刑犯同志送別的輓歌會是「歌頌祖國」和「安息歌」,「安息歌」的歌詞一開始則是「安息吧,死難的同志,不要再為祖國擔憂,你流的血,照亮的路,我們繼續前進,……」那是一個鐵與血煎熬的時代,那是一個光明與黑暗是非分明的時代。
一個摔破了再燒過的花瓶
 根據李敖「盜版」的《安全局機密文件》,關於蕭老的記述如次:
 「蕭道應於抗戰時期在廣東第七戰區司令部長官東區服務隊任隊員時,曾接受左傾思想之教育,三十四年夏匪黨廣東『東江縱隊』派薛某與蕭聯繫,至抗戰勝利後失卻聯繫,三十五年冬復與薛某取得聯繫,由薛某介識張匪志忠,三十六年冬由張匪志忠介紹參加匪黨,接受張匪領導,擔任上層統戰與社會研究工作,至三十七年春擔任台大醫學院匪黨支部書記,三十八年冬因潮州中學教員劉匪特慎被捕,蕭道應為恐牽連,乃開始逃亡,投奔黃匪培奕及匪首老洪請求收容,三十九年六月至苗栗縣苑裡、後龍各鄉鎮幫助林匪元技開闢中部地區工作,四十年負責開闢南部地區工作,四十一年元月由南部『撤回』中部參加匪黨省級『幹部會議』,協助老洪策劃全地區活動。」
 裴可權在《台共叛亂及覆亡經過記實》一書中,記述了調查局幹員逮捕逃亡在山裡的蕭老,記述如次:
 「三時三十分,第一、二、三號行動員循序根據預定的計畫到洞口,魚貫入洞,蕭某發現後,尋槍不著,就拚命向第一號行動員猛撲,開始肉搏,這時第二號行動員也已進洞,將兩個共黨群眾予以制伏上銬,接著第三、四號行動員陸續進洞,幫助第一號與蕭某搏鬥,因洞小且狹,不能起立,跪著碰撞跌打,簡直無進退迴旋的空隙,足足肉搏咬打了四十分鐘,始將蕭某制服綑於洞內。這時天已微明,仍按照預定計畫,分派三位工作同志輪流放哨及看管人犯,其餘在洞內休息,內線則趁破曉附近農民尚未起身以前出發至大安溪,候接其黨要曾的到來。」
 以上記述與蕭夫人黃素貞女士最近寫的《我和老蕭的抗戰歲月》(未刊本)大致相符。
 我在蕭老家裡餐會後不幾天,一個清晨,蕭老竟親自到我新店家中來看我,一九九七年我出版的《台灣抗日五十年》一書的自序,以《一個破花瓶的故事》為題記述了蕭老來訪的這段經過──
 「被中研院院士李鎮源譽為比他更優秀的台大醫學院同學蕭道應,抗戰期間夥同同志五人,千辛萬苦潛返祖國參加丘念台領導的廣東游擊隊,光復後返台,五個人全被『白色恐怖』,蕭老因坦白而任調查局法醫,公餘以酗酒燒陶度日。有次,蕭老請朋友到家吃飯,我也去了,因而認識蕭老。不久後一個清晨,蕭老提了幾斤牛肉來送我,並抱來兩個花瓶,是他自己做的,一個完好,一個是摔破了再燒過的。蕭老特別拿著那個破花瓶給我,跟我說 『這個花瓶就好比我們的祖國,破了,要把它黏回去,合在一起,我老了,沒有用了,把這個花瓶交給你。』我含著淚莊嚴的接下了蕭老的花瓶,也接下了台胞抗日一代對祖國的期望和責任。」
一個台灣愛國主義的靈魂
 當時,我曾再度要求他能作口述歷史,也再度遭他拒絕,後來,有一些紀念抗日的活動和座談會,我多次透過人邀請他,也都遭到他拒絕。他只跟我說,他被捕時已是最後一個,沒有人因他被捕而被捕,從安全局的檔案也可知,他們全案,因郭乾輝主持而「法外開恩」,全部准予「自新」,無一人處刑。
 自從接下了蕭老的破花瓶之後,我的工作更加忙碌,一直在和李登輝的「皇民化」鬥爭,又是司馬遼太郎,又是認識台灣歷史國中教科書,又是「台灣光復節」變成「終戰紀念日」,又是小林善紀的《台灣論》,也一直抽不出時間特別去向蕭老問候。
 今年九月下旬,聞蕭老病危,我還跟王津平兄說,我們得去看蕭老了。沒幾天,九月二十九日一早,內人元元把《聯合報》遞給我,說蕭老過世了,報頭下一則訃聞云:
 「蕭公諱道應 慟於公元二○○二年九月二十五日辭世,享年八十七歲。遺囑火化。緬懷 先公畢生濟世救人,熱愛祖國貢獻心力 ,追求國家富強統一堅貞不移。謹瞻於二○○三年一月一日下午二時在台大醫院景福會館舉行追思會,謹此奉達諸親友。」
 讀完訃聞,我久久不能言語,在淚眼中,我看到了一個台灣愛國主義的靈魂,被扭曲的歷史所煎熬,他為愛國而奮鬥,他為愛國而躓仆,他為愛國而屈辱。
 安息吧,蕭老,不要再為祖國擔憂,我會永遠保存您的那個破花瓶,永遠記得您說的「祖國破了,要把它黏回去,合在一起」。您不是也看到了嗎?一個富強統一的中國即將在古老的神州大地矗立,以後的祖國,將永遠不會再讓我們這些亞細亞的孤兒再受煎熬、再受屈辱了。您是台灣人民的兒子,您是中國人民的兒子。您一生的奮鬥、煎熬和屈辱,也是近代台灣歷史和中國歷史的奮鬥、煎熬和屈辱。
 安息吧,蕭老,祖國統一實現的那一天,我一定會到您的靈前祭告,好好的和您痛飲乾杯,但不要再酗酒了。

 二○○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於台大哲學系

不要再為祖國擔憂--《蔣渭水全集》補遺編後記

【時論:《海峽評論》176期 2005年8月1日】
 七年了,當年揚言「一本不賣,也要出」的《蔣渭水全集》終於賣完了,很遺憾,我們期待國史館版的《蔣渭水全集》始終未能出現,從李登輝到陳水扁,充滿了「愛台灣」的台灣社會,也沒有任何一家專業的出版社重新整理編輯出版《蔣渭水全集》。而這幾年嚷嚷的又盡是後藤新平、八田與一、江田島平八,還到靖國神社參拜「英靈」,台灣人的精神淪喪至此,所以,我們決定再版《蔣渭水全集》,希望他死後的精神仍能醫治他同胞的瘋狂。
 當年催生《蔣渭水全集》出版的陳其昌先生,又是捐錢,又是幫忙指認蔣渭水未署名的作品,但陳老終於在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走完了他坎坷悲情而又雄壯的一生。陳老當年追隨渭水先生,擔任過民眾黨主幹(秘書長),臨終時為中國統一聯盟名譽主席,在《全集》初版的編後記,我已誌其事。在悼念陳老的文章中,我還特別記了一段:
 「幾經延宕和折騰,九八年十月,《蔣渭水全集》終於出版了,一拿到書,我立刻邀方守仁到陳老家,第一個把《蔣渭水全集》交到陳老手裡。時陳老已病臥在床,巍巍的由家人扶持起床。在病中猶不改其莊嚴的紳士本色,打好領帶,穿好西裝,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接見我們,並抱著《蔣渭水全集》,讓我們為他拍照,我看到陳老的眼眶又濕了。原來我們計畫為《蔣渭水全集》舉行一個新書發表會,當時在競選台北市長的馬英九也曾原則性答應出席,但陳老病成這個樣子,也只好作罷。」
 我們看到了陳老對渭水先生的情誼,這種老一代台灣革命家的道義,卻令我感佩不已,相信渭水先生地下有知,亦當深感欣慰罷。
 今年二月十八日,台北市政府首度公佈了新出土的「蔣渭水大眾葬」紀錄片,渭水先生覆棺的民眾黨黨旗竟仍是被日本當局禁止的「青天白日滿地紅」(上青下
紅中白日)旗,亦可見渭水先生死後仍堅持對祖國的認同。
 渭水先生嫡孫蔣朝根先生,近年來戮力於渭水先生史料蒐集,在《全集》外,又發現了一些渭水先生的遺作和史料,我們正好乘此再版之際增補之,俾能使《全集》更加充實和完善。朝根先生亦作《文學的蔣渭水,革命的蔣渭水--〈蔣渭水全集〉補遺》一文,也一併在這次再版中刊出。
 抗日一代台灣志士多擅漢詩,林獻堂、連雅堂、賴和、陳逢源、陳虛谷等皆留下大量的詩作。當時我在整理編輯蔣渭水先生遺作之時,竟未見任何渭水先生的詩作,心中甚為訝異,在朝根兄的補遺中,終見渭水先生詩作二首。其中〈嘆神州〉云:

莽莽神州幾陸沉,藩籬已削更相侵。
強鄰蠶食肇黃禍,碧血橫流滄海深。

 可見渭水先生對近代中國遭受列強帝國主義侵略的悲痛,和對捍衛中國而犧牲的革命志士的同情。今天我們可堪告慰於渭水先生和其昌先生者,中國已在和平崛起中,不必再擔心「莽莽神州幾陸沉」了。今天的中國已和南北韓、中南半島、東南亞各國、印度、巴基斯坦、俄羅斯均建立了友好關係,並成為崛起的「金磚四國」之首,故再也不必為「藩籬已削更相侵」擔心了。
 雖然今天兩岸還未能統一,身為「台灣孫中山」的渭水先生和中國統一聯盟名譽主席的其昌先生,還有相告者,連戰主席和胡錦濤總書記已達成了「五項願景」,「國共和解」已然成形;陳水扁也宣佈了「正名制憲」「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台獨已成窮途末路,祖國的和平統一在望,中國領土主權的完整誰也破壞不了了,不必再擔憂「強鄰蠶食肇黃禍,碧血橫流滄海深」了。渭水先生和其昌先生都不要再為祖國擔憂了。
 其餘的工作,當是如何以蔣渭水精神和台灣愛國主義傳統的思想重新啟迪受台獨皇民化欺騙的台灣人民,所以,《蔣渭水全集》的再版應亦具有其現實的時代意義了。

二○○五年六月一日於台大哲學系

掩耳盜鈴 橫柴入灶--評陳水扁的《雙十講話》

【時論:《海峽評論》 167期 2004年11月1日】
 雙十節前夕,台灣當局就放話說,陳水扁將有改善兩岸關係的重大政策要宣佈。《雙十講話》發表後,不到三小時,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即發表評論說:「我們歡迎陳總統所傳達的建設性訊息,我們相信那提供了降低緊張和恢復兩岸對話的創意。我們促請台灣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掌握這個機會,恢復對話,以和平解決他們之間的歧見。」但我們仔細反覆研讀了《雙十講話》的全文後,除了欺騙的煽動之詞外,只能有兩句評語:「掩耳盜鈴,橫柴入灶」。茲列述於後。    (一)陳水扁的講話,從今年奧運中華跆拳選手奪得金牌說起,他說:「那一刻,許多的國人同胞和我們的選手一起流下激動的淚水,也許外人難以體會其中交雜的辛酸和喜悅。就如同外國的朋友無法理解,為什麼台灣終於拿下奧運金牌,卻無法升我們的國旗,唱我們的國歌,以致於我們的選手必須大聲的向國際媒體說出:『我來自台灣』」。
 「今天的國慶大會,特別邀請所有奧運和帕運的『台灣英雄』引領我們一起高唱國歌,其中的意義除了共同分享台灣的榮耀之外,也代表著每一位國人同胞都是台灣的英雄。」
 (1) 陳水扁為什麼不把在奧會場不得唱國歌、不得升國旗的原因說出來?如果陳水扁自己也不知道,那是枉為台灣領導人,連他的幕僚都不知道,那更是枉為台灣政府。
 (2) 奧委會是聯合國機構,中華民國政府在聯合國的代表權被大陸取代後,就同時在奧委會被取代。此前,楊傳廣、紀政在奧委會奪得獎牌,都升過國旗,唱過國歌的,而大陸選手卻完全排除在奧運會外。後來,在大陸的同意下,才以「中華.台北」的名義,作為一個中國區域的代表團重新參與奧會的。因為,在聯合國裡,中華民國政府已經不能代表中國,台灣又不是一個國家。
 (3) 「我來自台灣」本是一句很普通的話,卻被陳水扁拿來作挑撥之詞。金牌得主,陳詩欣在獲獎後還自承參加奧運前曾在大陸受訓過,所以,陳詩欣的獲獎實際上也包括大陸教練的功勞在內。古云:「君子坦蕩蕩。」陳水扁則專門喜歡做挑撥離間的小人!
 (4) 在國慶大會上,唱國歌是「共同分享台灣的榮耀」嗎?請把電視錄影帶調出來,台上的貴賓和綠朝新貴們一個個閉著嘴顯出一付不耐煩的樣子,毫無榮耀喜悅之情,只有一個「外來政權」的馬英九,傻乎乎的張著口高唱國歌。誠實總是古今中外人類的普世價值,而陳水扁總是喜歡作違心之論,令人厭惡。
 (二)在講話中,陳水扁提到了最近民進黨通過的《族群多元.國家一體決議文》,民進黨決議文的「國家一體」就是要強迫二千三百萬人不論「族群」、不論認同,一律要服從「中華民國就是台灣,台灣就是中華民國」的台灣主權獨立的台獨國,完全是台獨沙文主義,台獨法西斯的嘴臉。在講話中,他則說:
 「這裡是原住民族、客家人、河洛人的原鄉,也是外省新住民的新故鄉、外籍新移民的新天地。台灣的主體性是由各族群共同參與所建構的,每一個族群都是我們台灣的主人,每一個族群的母語都是我們台灣的語言。不管是認同中華民國或者認同台灣,都是對國家認同的忠誠表達,不應該被曲解或者分化,反而應該相互尊重、彼此理解、共同接納。」
 「中華民國的主權屬於兩千三百萬台灣人民,中華民國就是台灣,台灣就是中華民國,這是任何人都不能否定的事實。」
 (1)「原鄉」是台灣客家人對祖籍的稱呼,陳水扁及《講話》撰稿人讀過鍾理和的《原鄉人》沒有?陳水扁還曾當眾在口袋裡掏出紙條唸出自己的祖籍地,台灣閩南人的祖籍在閩南,閩南河洛人的「原鄉」在河洛。陳水扁源出潁川堂,據推算當為開漳聖王陳元光第四十九代世孫,陳政、陳元光父子為唐鷹揚將軍,戍閩,原籍河南光州固始人。客家人、河洛人的「原鄉」怎麼會是台灣呢?陳水扁此說不但是民進黨創黨元老、故中國統一聯盟名譽主席余登發所斥責的「背祖」,並且是竊取原住民的原鄉做為自己的原鄉,這種竊賊行徑又豈是台灣領導人所當為?倒頭來不過「掩耳盜鈴」而已。
 (2)什麼是「新故鄉」,「新」「故」語意矛盾,根本不通,要說也只能說「新家鄉」。現在五十五歲以上的外省人,多出生在大陸,故鄉明明在大陸,要他們以台灣為「故鄉」,這不是「橫柴入灶」嗎?再者,在一九四九年以前,就有五萬以上的台灣人到大陸生活至今,開放探親後,現有上百萬台灣人居住大陸,台灣就不是他們的故鄉了嗎?同是台灣人,陳水扁何其無情無義啊。如果大陸的台灣人故鄉就可以是台灣,台灣的外省人故鄉就不可以是大陸,難道這不是台獨沙文主義對台灣外省人的歧視嗎?
 (3)陳水扁說「每一個族群的母語都是我們台灣的語言」而應該受到尊重,這是事實嗎?現在各國小都實施母語教學,有客家話,有河洛語,有原住民話,但就沒有外省人的母語教學。原住民原有九族,再經陳水扁加封三族,其十二族,人數由數百人到十數萬人不等,現共佔台灣人口百分之二。據大陸學者調查,中國共五十六民族,一百六、七十種方言母語,現任台北市副市長金溥聰就是滿族人。外省人人口佔現台灣人口百分之十五。一些大的同鄉會多達數十萬人。難道只有客家話、河洛話優美,四川話、廣東話、上海話、江西話就不優美嗎?並且,在國小的母語教學由選修而必修,連不修的選擇自由權都被剝奪了,這難道不是台獨沙文主義對外省人的歧視嗎?
 其實,語言政策當為「提倡國語,尊重母語」,今天以倫敦語為國語的英國,有必修利物浦語的母語教學嗎?今天以東京語為國語的日本,有必修京都語的母語教學嗎?在台獨沙文主義下,不但紊亂了國家的語言教學,其語言政策也是治絲益棼。
 (5) 關於中華民國的主權問題。「中華民國」是什麼,是由中華民國憲法所定義的,不是由任何政府、政黨或陳水扁個人所可以定義的。根據現行中華民國憲法第四條,中華民國疆域包括大陸領土;根據中華民國憲法增修條文,中華民國政府有效統治地區為「自由地區」,還包括福建省的金門、馬祖。因此,我們可分三個部分來討論陳水扁的主權論述。
 A「中華民國主權屬於二千三百萬台灣人民」,陳水扁所言「台灣人民」何指,其心中所思我們不得而知。若為「台灣國民」,則中華民國主權就不能屬於不贊成「台灣國」的「非國民」了;若為「台灣居民」,也排除了屬於「福建人民」的金馬同胞了。若僅為後者,陳水扁又憑什麼權力可以排除金、馬同胞於中華民國主權範圍之外?難道僅僅因為金、馬同胞不支持台獨,就要被排除於擁有中華民國主權之外嗎?
 B「中華民國就是台灣」,不但放棄了屬於福建的金門、馬祖,和屬於海南省的南沙群島,也放棄了屬於中華民國的大陸領土。但根據現行中華民國憲法第四條,中華民國領土「非經國民大會之決議,不得變更之」。今年大選,陳水扁總統當選和就職還在司法爭議中,就算他是合法總統罷。請問中華民國總統根據憲法那一條可以放棄中華民國領土?經立法院通過立法的「真調會」,民進黨政府認為違憲,未經大法官釋憲就派官員到「真調會」去「踢館」,請問中華民國國民可不可以到總統府,向違憲宣佈放棄中華民國領土的陳水扁「踢館」呢?
 C「台灣就是中華民國」,陳水扁「掩耳盜鈴」自說自話,以為放棄了金、馬、南沙和大陸領土就可以假「中華民國」藉殼上市台灣獨立了,就算「台灣人民」都同意藉「中華民國」台灣獨立,但是中華民國「大陸領土」上的十三億中國人民不同意怎麼辦?難道只要兇狠狠的說「這是任何人都不能否定的事實」就能「橫柴入灶」嗎?
 (三)陳水扁在講話中還假借無知於歷史和國際現實,對聯合國會籍作了一番台獨的論述,他說:
 「一九七一年聯大第二七五八號決議只處理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聯合國及相關組織的代表權問題,從未賦予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聯合國及相關組織『代表台灣人民』的權利,因此二七五八號決議不應該被錯誤的引用,變成將台灣排除於聯合國體系之外的理由。以此杯葛台灣人民的參與,不僅違反『聯合國憲章』、『世界人權宣言』及其他國際人權準則,更是對『會籍普遍性原則』的一大諷刺。」
 (1) 聯合國是由主權獨立國家所組成的國際組織,除成立之初,蘇聯擁有三席外,是一國一席為原則的,美國也只有一席,中國也只有一席。自一九七一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取代了中華民國政府的中國代表權,中華民國政府就無權代表中國出席聯合國了。這就是聯合國二七五八號決議的內容,在一九七一年前,聯合國的中國席位是由中華民國政府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也不能出席聯合國。
 (2)台灣為中國領土主權,台灣人民在聯合國內,由中國代表團代表之。這是在聯合國成立之初就解決了的問題。故在二七五八號決議之前,「大陸人民」和「台灣人民」都是由中華民國政府代表了;同理,之後,「台灣人民」在聯合國內則是由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代表了。聯合國的中國席位的中國領土主權包括海峽兩岸,所以,「台灣人民」在聯合國內,不是沒有代表,而是沒有經過台灣人民同意的代表。
 (3) 中華民國政府要重新再代表中國回到聯合國(重返聯合國),則須聯合國大會重新表決推翻二五七八號決議,聯合國有一九○個會員國,中華民國的邦交國只有二十六個(還經常在變動中),必須要爭取得半數才能推翻原決議。此外,中華民國或台灣若以新國家申請加入聯合國,則必須要由安理會向大會推荐,安理會是實行否決權制的,中共代表擁有否決權。所以,要「加入聯合國」比「重返聯合國」更不可能。即使全世界都承認台獨,中共在安理會的一張否決票,「台灣共和國」還是加入不了聯合國。
 (4) 「重返聯合國」和「加入聯合國」在實際上都不可能。「加入聯合國」必須是主權獨立國,前提是台灣獨立。中華民國已被取代,台灣又不是一個主權獨立國家,所以,「加入聯合國運動」,實際上是加入不了聯合國,而是一項變相的台獨運動而已。在兩蔣時代知道「重返聯合國」不可能,「加入聯合國」實際上只是一項台獨運動,也不可能成功,因此,蔣經國還嚴斥過「加入聯合國」的建議。到李登輝時代,開始搞「加入聯合國」,年年碰壁,除了浪費台灣人民的血汗錢外,就是讓中共的聯合國代表團加官晉爵,李登輝只能跳腳叫囂:「打破虛妄的國際體制」,結果國際體制愈打愈真實,被證明虛妄的卻是李登輝的台獨幻想。
 (5) 在聯合國內,沒有「台灣人民」同意的代表是實。在兩岸未統一前,「台灣人民」要參加聯合國,我們倒是發現一個「巧門」,那就是「兩岸共一席」。在聯合國成立伊始,聯合國的中國代表團共五人,有一人董必武即為中共代表。「台灣人民」代表參加聯合國中國代表團,「台灣人民」就參加了聯合國。陳水扁捨「兩岸共一席」,而要求「台灣人民」加入聯合國,這種掩耳盜鈴的手法,即使能欺騙台灣人民,但欺騙得了北京那些「陰險狡猾」的「共匪」嗎?
 果其然,十月十三日,北京國台辦回應陳水扁的《雙十講話》是「講緩和是假,搞台獨是真」。這場陳水扁與美國的雙簧終於破局。而對國台辦的批評,陳水扁還得意洋洋告訴媒體說:「美國私下告訴我,對岸一定會這樣反應,要我們有耐心」,「不只阿扁和政府要有耐心,美方希望國人也要有一些耐心」,「嘸代誌(沒事)安啦」!
 《雙十講話》演說不到三小時,且時在美國周末,美國國務院即做出書面的評論,媒體有人傳出,講稿是先給美國看過;雖美國與總統府均否認,但十月十四日,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包潤石卻間接承認「他直到陳總統演說前,我們都不能確定知道,他會如何說這些內容」(《聯合報》十月十六日)。此外,陳水扁又透露了至少有「私下」,且預測了中共的反應,陳水扁還要發表《雙十講話》,美國立即就「歡迎」。可見,若陳水扁所言屬實,《雙十講話》豈不是陳水扁和美國「私下」串通,而明知中共會反對的一幕以「緩和」欺世的雙簧呢?不過,美國的「私下」怎麼可以公開呢?陳水扁的信用卡已刷爆了夏馨、凱德雷,恐怕這次的「私下」也不能免。若陳水扁所言不實,美國又豈能夠容忍陳水扁以美國招搖?
 只要美國「歡迎」,陳水扁的「台獨」就可以「安」嗎?「台灣託管」、「台灣自決」、「台灣獨立」,本是戰後美國的對台政策,但是,廖文毅、黃紀男被美國出賣了,蔣氏父子也被美國出賣了。一九八八年,陳水扁律師在為許曹德台獨案辯護時,就知道了。美國對台政策,本是「講一中是假,搞台獨是真」。但美國既然「歡迎」《雙十講話》,為什麼美國還要「堅定承諾我們的一個中國政策」和「我們不支持台灣獨立」?一九四九年,美國國務卿艾奇遜就知道,支持台獨必激起中國的民族主義,必引起戰爭,經韓戰、越戰的較量實踐,美國犧牲慘重。
 陳水扁的台獨「掩耳盜鈴,橫柴入灶」,是根本不能成功的,是騙台灣人民的;美國對陳水扁台獨的「歡迎」和「私下」,是「死道友沒死貧道」,也是騙陳水扁的,騙陳水扁去挑釁中共,一面可以賣軍火,收保護費;兩岸一旦打起來,又可以充好人作和事佬,火中取栗,好處無窮。
 道理很簡單,美國真的有決心不顧一切支持台獨,又為什麼在一九七九年與台灣斷交去和中共建交呢?當時中共的外匯存底不足五十億美金,現在已經超過五千億美金了。美國會與中共斷交來與台灣建交,而支持台獨嗎?美國真有決心支持台獨,不必求諸於人的支持台灣加入聯合國,因為聯合國各國不見得都賣美國的賬,美國只須求諸於己的與台灣復交即可。
 其實,美國也說得很清楚,她是「一個中國政策」,是「不支持台灣獨立」,但卻「歡迎」「搞台獨是真」的陳水扁《雙十講話》;是美國要做「貧道」,要台灣去做送死的「道友」。陳水扁和民進黨還不能醒悟嗎?到了做「道友」的一天,就悔之莫及了。□

在那追隨胡秋原先生的日子裡──講於「七七抗戰67週年暨胡秋原先生紀念會」

【演說:2004年7 月7 日】

 我和胡秋原先生,除了在台大念書時,認識胡先生的公子胡卜凱外,本無任何淵源,並且我的老師殷海光教授和好友李敖兄,還是胡先生「中西文化論戰」的對手,尤其是李敖還和胡先生為了文字糾紛纏訟數十年。
保釣運動和《中華雜誌》
 我和胡先生直接認識是在一九七○年,當時發生釣魚台列嶼的主權爭執,美國要將一向屬於台灣的釣魚台列嶼連同琉球一併「歸還」日本。新聞已經有一些陸續的報導,但是,政府在外交上賴美日,而不敢有所作為。

 那時,我還在台大哲學研究所當研究生,基於愛國的義憤,就和另一位政研所的同學王順,著手整理有關新聞報導的資料,並引述《五四宣言》的口號──「中國的土地,可以征服,而不可以斷送。中國的人民,可以殺戮,而不可以低頭。」而寫就《不可斷送釣魚台》一文。

 我和《大學雜誌》有些淵源,便把稿子送去,但被拒絕。後來在書報攤上,翻到《中華雜誌》,對釣魚台的主權有積極的主張。於是,打了一個電話去,是胡先生接的,要我把稿子送去。胡先生看完原稿後,認為可以發表,但對題目有意見,他說,如果是「不可斷送釣魚台」,當然是指政府當局「不可斷送」,恐有心人的挑撥而引起政治上的壓力,所以建議改為「保衛釣魚台」。後來,這篇文章就發表在十一月號的《中華雜誌》上。

 第二年,一九七一年,海內外發生「保釣運動」,台大學生並發動了六月十七日的示威遊行,我在《大學雜誌》和《中華雜誌》同時發《六一七學生示威記實》。這是我第二次和胡先生《中華雜誌》的文字關係。

 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四日,台大大學論壇社舉辦「民族主義座談會」,而引發了台大校園內的統獨論戰,陳鼓應和我受到國民黨和台獨人士合作的「圍剿」,當時我已擔任哲學系講師。七三年二月即發生哲學系師生遭警總「約談」的事件。當年暑假,陳鼓應就遭台大解聘,我和另外七名同事在七四年亦遭解聘。這就是當時的「台大哲學系事件」。

 保釣運動之後,我遭「台大哲學系事件」整肅,莫名其妙蒙上「思想問題」的奇冤,連承辦我們案件的警備總部保安司令部文教組組長陳進忠上校都對我產生莫大的同情,而建議我,是不是可以把所寫過的文章和書請幾位有名的學者寫個評論,他們可以向上面呈報,來證明我沒有「思想問題」。因此,我請了沈君山、逯耀東和胡先生三位,沒想到三位先生都一口答應。胡先生還在他的「評論」中,引述朱熹的「舊學商量加邃密,新知培養轉深沉」來勉勵我。三位先生的「評論」報上去了,但我的情況並未好轉,可見當時的政治迫害之嚴酷。

 我在幼獅書店出版的碩士論文《先秦儒家社會哲學研究》也遭查禁,警總並派員監督焚書,並告知《幼獅月刊》不可再刊載我的文章。主編朱一冰先生相告,有關人員說:「非我族類,斬草除根。」老同學高信疆任職《中國時報》亦告知,新聞黨部通令各報社不得刊用陳鼓應和王曉波的文章。

 時逯耀東教授主編《中華文化復興月刊》約我寫了一篇《孔子思想的形成及其意義》,廣告一刊出,有關人員立刻反對,要求抽版。逯教授答應他們審稿刪改,也不接受,又以王曉波只是「賣文」相告,有關人員也不肯,竟告之:「王曉波要飯吃,叫他跪著來求我們。」逯教授則告訴他們:「王曉波絕不會跪著向你們要飯吃。」胡先生知道我遭抽版退稿,就要我把文章交給他,刊登於《中華雜誌》,並且拿到一筆稿費。

官逼民不反而我行我素

 在台大遭解聘,賣文又被封鎖。申請出國研究二次都遭批示「礙難照准」,連申請費都退回。後沈君山教授推荐我到《科學月刊》當編輯,介紹我去見《科月》社長張昭鼎教授,見過張教授後,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消息,最後等到沈君山教授來信謂,我見張教授後,有關人員即告訴張教授,不可任用王曉波。

 走投無路,幸好有成舍我先生收容我到世界新聞專科學校兼課。有一日,組織工作會主任李煥先生把我找到中央黨部,拿出一張字條紙來,載明時間、地點,說我在課堂說:「要為馬克思主義犧牲的人致上最高的敬意。」李主任跟我說:「這些話當然不是你說的,但有這樣的報告到我桌子上,你得要格外小心謹慎。」好一陣子,我上課只好自備錄音機,並向學生說:「我說的每一句話,我負責;同學有記錯了的,同學自己負責。」

 又有一次,適時中共正在批孔批林,世新教務主任成秀峰女士找我,說是:調查局來查,王曉波出考題批孔,「與匪唱和」、「為匪統戰」。我跟成主任把近年來的考卷翻出來,成主任突然指著一題「試批判孔德的知識三階段論」說:「一定是這一題。」我說:「孔德是法國哲學家奧古斯汀.孔德,又不是孔子。」成主任只好說:「王老師,我們知道你是冤枉的,但如你不在我們學校教書,我們就不會惹這麼多麻煩。」

 胡先生在並不十分熟悉我的情況下,而肯為我這個情治單位想要獵捕的人背書「思想問題」。這樣,我才和胡先生及《中華雜誌》比較熟悉起來,也開始了解胡先生的思想學問和他民族主義的志業。

 在那段苦悶、恐懼、徬徨、親友疏離、並隨時可能失去自由的日子裡,我除了和陳鼓應相濡以沬外,我唯一能請教的去處,只有胡先生和逯耀東教授。

 在向胡先生請教中,胡先生給了我許多思想學問上的啟發和鼓勵。我能從世界文化史的觀點重新看待和肯定中國文化,是受到胡先生啟發的。我能從國際政治的角度來理解中國問題,也是受到胡先生的啟發的。

 在那灰心喪志、軟弱消極之時,胡先生以近代中國民族苦難的歷史,來堅定我奮鬥的意志,並且,在那政治高壓的時期裡,他還教我如何自我保護,要我「官逼民不反」,並「我行我素」。

 以一個有組織的政府來迫害一個個人,那種無奈無助的悲忿,難免產生「與汝偕亡」的憤慨。胡先生一面鼓勵我堅定愛國主義的心志,要「我行我素」;一面勸導我要有「官逼民不反」的修養,不可被一些騷擾激怒。因為,有人要陷害你,你一激動,做出出軌的言行,他們正好逮到來整你,而達到他們的目的,你為什麼要讓他們得逞,讓他們達到目的?一面「官逼民不反」,一面「我行我素」他便永遠達不到目的。幾十年來,在各種迫害下,我跟許多朋友不一樣,還能在監獄外「我行我素」,這不能不說是拜胡先生「官逼民不反」的教導之賜。

鄉土文學與美麗島事件

 保釣運動之後,台灣青年批判西化主義的本土運動勃起,而有「鄉土文學」、「唱我們的歌」及台灣史研究。此外,亦有社會意識的覺醒,而關懷弱勢群體和弱勢階級。

 一九七六年,有關方面發動了對「鄉土文學」的圍剿,在第二次「文藝大會」上,警總的代表揚言:「我們不是不辦,而是就要辦了。」在這磨刀霍霍之際,我找到一向受胡先生器重的學生曾祥鐸兄,一起去見胡先生,希望胡先生能仗義執言,不可挫折台灣社會自發的民族意識和社會意識。胡先生要我蒐集一些「鄉土文學」的作品給他。後來,胡先生發表了《談「人性」與「鄉土」之類》,並且,還要我和祥鐸、映真二兄各發表為「鄉土文學」辯護的文章。「鄉土文學」論戰了一年多,後來胡先生還邀尉天驄、陳映真和我參加《中華雜誌》的編輯委員會。

 在這過程中,熱愛台灣新文學的李南衡兄,跑遍台灣各地,遍尋耆宿,花盡積蓄,成立「明潭出版社」,自力編印《日據下台灣新文學》(五冊),並且以《賴和先生全集》為第一冊。但「風聲」傳來,所蒐集日據時代抗日作家的作品,有人思想「左傾」,而要查禁。南衡兄約我一起去見胡先生,鄭學稼先生更是仗義執言,在《中華雜誌》上,為台灣新文學(鄉土文學)極力辯護。因此,發動查禁《日據下台灣新文學》的陰謀終於不能得逞。

 一九七九年,美國與中共正式建交,《夏潮雜誌》被查禁,余登發以「吳泰安案」被捕,在那萬馬齊喑的時代,唯胡先生和《中華雜誌》仗義執言。余登發的媳婦余陳月瑛、女兒黃余秀鸞,事後還特別到胡先生新店家裡致謝。爾後,有《疾風雜誌》創刊,反制黨外運動和黨外雜誌,但卻指責《夏潮雜誌》和鄉土文學派的教授和作家為「真正的敵人」,其中遭點名的有尉天驄、陳鼓應、陳映真、蘇慶黎、王津平和我等人,胡先生則在十一月號《中華雜誌》發表社論《略評台灣反民族主義的怪聲》,為我們辯護。

 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十日,發生「高雄事件」,接著全島搜捕黨外人士,風聲鶴唳,人心惶惶,所有媒體眾口一辭,殺伐之聲甚囂塵上,只見一批《疾風》「志士」公然在台大校門口叫囂槍斃這個,槍斃那個,善良之輩皆噤若寒蟬。

 有天晚上台大教授張國龍夫婦來找我(張夫人徐慎恕乃《夏潮》義工),商量如何突破這個局面,尚未被捕的幾位黨外立委民代如康寧祥等人,也沒人敢站出來講話。於是,我們一起去看胡先生,懇請胡先生能仗義執言,以安定人心,於是有一九八○年元月號《中華雜誌》社論《高雄「美麗島」暴力毆傷憲警事件》。文中引述雨果之言「赦免是人類語言文字中最高貴的」,而呼籲政府要「和氣致祥」。那年,《中華》同仁在實踐堂為胡先生辦七十誕辰紀念演講會,「美麗島事件」被告家屬許榮淑等還前往致賀。但不意此文一出,竟惹翻了《疾風》及其背後支持的情治勢力,一直和胡先生纏訟將近十年,害胡先生滿頭白髮,還要和那些文化流氓對簿公堂,一直使我耿耿於懷。

學術走板,政壇失意

 胡先生最值得稱頌的是,在國民黨的偏安意識下,全島上下媚美媚日哀求「不要放棄我」之際,他以個人之力,每年舉辦「七七紀念會」,直至中國統一聯盟成立。他以「七七紀念會」維繫了中國的民族精神在台灣不墜。雖然胡先生自稱是逃難來台的,但他卻盡自己之力支持被壓制的台灣抗日一代。例如,每年的「七七紀念會」都有台灣抗日志士共襄盛舉,並且,他極力為抗日作家楊逵的冤抑不平,全力支持抗日文學家賴和的平反,而使之得以重新入祀忠烈祠;又全力保衛抗日先烈林少貓,終於保全其在忠烈祠的地位,而未被漢奸之後驅逐。

 有人惡意的攻擊胡先生是「學術走板,政壇失意」,我認為這正證明了胡先生的凜然風骨,在殖民主義西化的潮流中,堅持中國文化尊嚴的胡先生當然與之格格不入,這又何止是「走板」,而根本就是反潮流;又,在以美國為宗主而自居婢妾地位的台灣,堅持中國國家尊嚴的胡先生又何止只是「失意」,更有不懈的奮鬥。

 胡先生奮鬥意志之強韌和剛健是我所僅見的,是什麼力量這樣的支持他的奮鬥意志,據我的觀察,那應該是他對國家民族苦難的深厚同情和感情。

 一九八八年,何文德、楊祖珺率老兵返鄉探親回到西安謁黃陵,我把新聞報導和祭黃陵文給胡先生看,嚴正剛烈如秋公者,他竟一面看,一面淚流滿面。這是無感於家國之痛而只知「樂不思蜀」的人所無法感受的。

 一九八九年發生「六四事件」,我悲痛萬分,去看胡先生,談到「六四事件」對中國未來的影響,胡先生也極為悲痛的說:『我這一輩子恐怕已看不到中國的統一了,也許你們還有可能。』說著,胡先生已是老淚縱橫了。強矯如胡先生者,我看過他二次落淚都是為了民族命運的緣故。

 胡先生終身研究中國文化,也親身經歷了近代中國苦難的歷史。他對中國的歷史文化有著強烈的使命感,也對近代中國民族的苦難有著錐心刺骨之痛。復興中華是他一生的志業,但中國至今連國家統一尚未能完成。

 在追隨胡先生辦《中華雜誌》的十幾年中,不但每期拜讀胡先生的文章,並且,也在「近距離觀察」中深受胡先生的「身教」。

 胡先生的「愛國」絕不是政治表態的口號,而是發諸對民族苦難深沉的同情和真摯的大愛。

愛國、勤學、敬事的身教

 此外,胡先生的「勤學」也是我親身體會的。胡先生平日生活,除了立法院開會和會客外,其他時間總是手不釋卷,並且,對問題的研究,不追究到底決不罷休。胡先生在立法院主張發射飛彈,便蒐集各國有關飛彈的資料,反對建立翡翠水庫也是這樣,他比行政院的專家還要專家。胡先生不是「曲學阿世」的人,甚至也決不「曲學」來阿自己的主張。有次,為了一篇文章的邏輯問題,在編輯上,胡先生和我的意見不同。後來,胡先生去查書,並交給許良雄轉告我,他錯了。世人皆以為胡先生知識上「頭角崢嶸」,從來沒有服輸過,殊不知,胡先生在公開提出自己的主張時,都經過深思熟慮和研究過的。胡先生寫文章寫了一輩子,世人大概很少人知道,胡先生是字典不離手,一個字不明白,都還要查字典。

 除了愛國、勤學外,我還看到胡先生敬事的精神,《中華雜誌》每篇文章,每一個字,胡先生都要親自看過和改過。為了讓年輕的作者有發表的機會,胡先生有時竟將一篇文章逐句逐字的改過,毫不馬虎。記得有一個周末,發現已準備付印的《中華雜誌》文章有錯字,找福蜀濤不到,七十多歲的胡先生親自趕到印刷廠,把那個錯字改正過來。

 胡先生愛國、勤學、敬事的精神,也就是他在文章中所標榜的民族、學問、人格的三大尊嚴罷。

 一九八八年,胡先生有見於台灣偏安意識和分離意識的高漲,而聯合了台灣抗日一代和各界愛國之士創立了中國統一聯盟。「二二八」之後分裂的台灣愛國主義,為祖國的和平統一又團結起來了。胡先生和余登發先生也被公推為名譽主席,陳映真兄為創盟主席。並且,於一九八八年秋,胡先生親自前往北京探求中國和平統一的途徑,主張以政治協商會議,準備召開國民會議,進行中國的和平統一。但卻遭到國民黨開除黨籍的處分,並且,還受到一些自居民主的李鴻禧、李勝雄、鄭欽仁「法辦胡秋原」的恐嚇,惟在各界輿論的聲援下,台獨法西斯終於未能得逞。

 到了一九八八年,胡先生已將近八十歲了,但每年統聯盟員大會都會來向盟員發表訓辭,鼓勵大家為中國的和平統一奮鬥。後來,胡先生身體日漸衰弱,才改為發表書面致詞,但亦親筆撰寫講稿,直到二○○二年止。後來,身體實在不行了,○三年則由胡先生在病床上口述,毛鑄倫兄記錄後,到統聯盟大會宣讀。

 自參加《中華雜誌》編輯工作後,直到一九九一年《海峽評論》創刊,在胡先生的鼓勵和指導下,將近十五年間,我在《中華雜誌》發表的文章已達數十萬字。在胡先生的指導下,我的思想學術漸漸超脫了西化派和傳統派的限制,學會了以世界史的角度視野來建立中國的主體性。在寫作的過程中,訓練了自己的思維方法,從全面性來分析問題,而不只是局限於主觀的片面性。由於文章的發表,也表達了一個知識份子對時代的批判和關懷。

 在我思想學術發展的過程中,首先影響我的是殷海光老師,他教會了我邏輯分析的思想方法,和頑強不屈的抗爭精神;其次是殷先生介紹我去向徐復觀先生學習中國哲學,他讓我認識到中國文化的母親是勤勞的中國人民,尤其是廣大的中國農民,而不是帝王將相;他教會了我,如何培蓄自己強韌的生命力,在逆境中力爭上游。殷徐二位先生不幸在七十年代先後去世,我追隨他們的時間都不長。

 我追隨最久的,影響我最深的,栽培我最多的,我不能不感謝胡秋原先生。沒有胡先生,沒有《中華雜誌》,就不可能有今天的王曉波。我從小是「匪諜之子」,及長又是「思想偏激」的危險青年,「台大哲學系事件」的主犯,黨外運動時又是警總亟欲獵捕的「八大左派」和「真正的敵人」。唯胡先生愛惜我,保護我,教育我,栽培我,在那嚴酷的「戒嚴時期」,我從不敢公開我與胡先生的關係,也不敢公開我對胡先的感情,以免胡先生又遭受「左派包圍右派」的誣陷。胡先生對我,亦師、亦友、亦父。雖我明知自然規律,「人生自古誰無死」,能活到九十五歲的胡先生可謂高壽矣,但遽聞胡先生去世的噩耗,仍久久不能自已。

祖國尚未統一,同志仍須努力

 「人生自古誰無死」,胡先生不能不走,胡先生終於走了,胡先生以九五高壽走完他的一生,但祖國的統一仍然渺茫,這不能不是胡先生最大的遺憾。今天我們中國統一聯盟的同志和朋友在這裡紀念胡先生,我特來向大家報告個人追隨胡先生的一些事蹟,也相信我們中國統一聯盟,誓必秉承胡先生遺志,繼續奮鬥,底於成功。中國統一之日,我們必將再來祭告於名譽主席胡秋公在天之靈。安息罷,胡先生,不要再為祖國擔憂。

二○○四年七月七日

違憲竄史 罪不容誅--嚴厲警告陳水扁、杜正勝

【時論:《海峽評論》168期 2004年12月1日】
 以知識而言,歷史是人類經驗知識累積的過程,無知於歷史即無知於經驗知識的全貌,也無知於今天事物的究竟,基於對過去經驗知識的認識,才能創造未來文明的進步。故史遷謂「述往事,思來者」,而班固謂史遷著《史記》為「欲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所謂「以古鑑今」、「鑑往知來」,都是指歷史作為知識功能而言。
 歷史也是一個民族或國家的共同記憶,而成為團結這一民族或國家的共識,故日據下連雅堂先生懷亡國之痛發憤著述《台灣通史》言:「夫史者,民族之精神,而人群龜鑑也。代之盛衰,俗之文野,政之得失,物之盈虛,均於是乎在,故凡文化之國,未有不重其史者也。古人有言:國可滅,而史不可滅。」
 所以,「亡人之國,先亡其史」。自一九九七年起,李登輝即假國中「認識台灣歷史教科書」竄史,經各方群起反對抗議,竟而廢除國中歷史課程,九年一貫,改為「社會科」。
 去年,公布修訂《高中歷史科課程綱要草案》,毀史竄史之跡更甚,又引起爭議,除了台獨基本教義派叫好外,學術界和教育界又群起反對。教育部長黃榮村在強大的台獨當局壓力下,為了不做歷史的罪人拒絕通過實施,而黯然下台,卻為學者從政保留了知識份子風骨的典範。
 十一月初,考試委員林玉体當選今年的典試長,即揚言文官考試的本國史地只考台灣史地,而引起大譁,卻橫蠻的表示:「我是典試長,我最大。」接著,十一月七日,陳水扁出席台獨基本教義派的「台灣教授協會十四週年慶」,發表演說,支持林玉体的說法,根據總統府網站,其公佈的原文如次:
 「目前台灣存在一個非常嚴重的『國家認同』問題,有些人一直不肯認同台灣,和對岸中國隔海唱合,在過去四年多來不斷地扯政府的後腿,不斷地羞辱阿扁、李前總統與政府團隊。當我們面對鴨霸的惡鄰居中國的時候,我們想建立堅強的國防與心防,所以要提出六千多億元的軍購預算案,但是在國內有些人無法認同台灣,不但不敢對中國嗆聲,更用盡各種理由極力來反對保衛台灣的軍購案,這就是『國家認同』的大問題,尤其更令人無法放心的是,有些人甚至錯把『敵國』當作『祖國』。」
 「另外,還有一些人對台灣的歷史與地理了解不足,對本國史地所包含的範圍認識不清,還認為本國史就是中國史,以為本國地理還應包括中國及蒙古國的領土。但是,我們大家都知道,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另外一國,蒙古共和國也是另外一國,不是本國。所以,有些人一聽到本國史地的考試範圍要限於與台灣有關的部分,便暴跳如雷,這也是『國家認同』的問題。而造成這些『國家認同』危機的根本原因,則在於教育出了問題。所以,台灣更需要教育的大改革。台灣的教育必須培養國民做個『堂堂正正的台灣人』,有國際觀、有公民意識
與有普世價值的觀念才對。」
 經過陳水扁的詮釋和定義,於是乎中國等於中華人民共和國,又等於外國和敵國,中國史變成了外國史而非本國史;本國則是台灣,只有台灣史才是本國史,「台灣國」也就呼之欲出了。加之,他在這段話前面還有一段話──
 「台灣是個主權獨立國家,這個事實與現狀,不是任何個人或者是任何國家所能否認的。不過,台灣雖然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台灣的兩千三百萬人民卻不能享受百分之百的完整國家主權,這是因為特殊的歷史因素、以及中國無情的打壓與封鎖所致。」
 陳水扁的這篇演說,其實是充滿著矛盾和混淆的。
 (一)什麼是「本國」,陳水扁自稱為中華民國第十一任總統,中華民國是不是「本國」?如果不是,陳水扁豈非在當「外國」總統?如果是,「中華民國」是什麼?「中華民國」的定義,不是任何總統、政府、政黨或個人所能定義的,而是要根據憲法定義的。現行憲法,包括增修條款,中華民國之領土為「其固有之疆域」,我們或可不必去爭議什麼是「固有」,但至少中華民國憲法公佈之日──一九四七年一月一日,當為「固有」罷,增修條款則為因應「國家統一前之需要」,而把中華民國領土分為「大陸地區」和「自由地區」。擁有「自由地區」和「大陸地區」領土的中華民國不是中國,那中國又在那裡呢?所以,陳水扁的說法根本是違憲之論,與憲法牴觸的法律都無效,與憲法牴觸的言論能有效嗎?
 (二)什麼是「敵國」?在動員戡亂時期,依法,中共是叛亂團體,大陸領土為「共匪」所「竊據」;終止動員戡亂時期後,大陸領土為「大陸地區」。依中華民國憲法,大陸從來不是「國」,又何「敵國」之有?中華民國有「敵國」,也必須由總統根據憲法第三十八條宣佈「宣戰」,陳水扁又什麼時候向什麼國家宣戰過?陳水扁可以無法無天胡言亂語,台灣「文革」的罪魁禍首,不是他,是誰?再說,日據下,台灣總督府以中國為「外國」,為「敵國」,但台灣人民都以中國為祖國,除了呼籲大家深深接納孫中山「和平奮鬥救中國」的
蔣渭水外,連老成持重的林獻堂也在一九三六年發生「祖國事件」。除了台教會的一些「不像中國人」外,日本人都不能消滅台灣人民的祖國,陳水扁能嗎?要台灣人民以祖國為敵國,陳水扁想發動第二次「大東亞聖戰」嗎?
 (三)國家主權是不可分割的,「不能享受百分之百的完整國家主權」,就不是「主權獨立國家」,而是鮑爾所說的「台灣不是獨立的國家,沒有作為一個國家的主權」,陳水扁也知道之所以如此,「這是因為特殊的歷史因素,以及中國無情的打壓和封鎖所致」。那也就是,事實上,台灣不是一個主權獨立國家。反而是包括「大陸地區」的中華民國,國際上至上還有二十七個國家承認其為主權獨立國家。所以,陳水扁跟台教會所說的「台灣是個主權獨立國家」根本是欺騙,是陳水扁向台教會的集體自慰。把不存在的台灣主權獨立國要實施
於中華民國,當然是橫柴入灶,且做賊喊捉賊的指責認同中華民國的國家認同為有問題,顛倒黑白是非莫過於此。
 在陳水扁宣示要以台灣史為本國史,以中國為外國和敵國的第三天,即十一月九日,教育部上網公佈《普通高級中學歷史科課程綱要草案》。高中歷史課程分台灣史、中國史、世界史。於是,「台灣史」、「中國史」,誰是「本國史」,誰是「外國史」,遂成為敏感的政治焦點。根據陳水扁的說法,「台灣史」當然是「本國史」,「中國史」當然是「外國史」了。
 台灣史本來就是中國史的一部分,是為地方志,清代官方已有《台灣府志》之作,光復後又修過《台灣省通志》,唯連雅堂不認同異族統治,而微言《台灣通史》,其中有大義焉。為讓台灣子弟認識自己的木本水源,加強台灣人的民族意識,而教授台灣史,故八○年代學界的有識之士即呼籲把台灣史列入歷史課程。台灣非國家,以台灣史為「本國史」不但不通,而且違憲。台灣是為中華民國一省,中華民國即中國,當然中國史才能為「本國史」。
 但顯然,在「綱要草案」中,是企圖把台灣史從中國史中割裂出來,或者說是在台獨史觀主導下的結果,以至於使得中華民國史在台灣史的部分從一九四五年始,而在中國史的部分則在一九四九年終。四九年以後的中國史就沒有了中華民國,而只有共產中國。自此,中華民國只屬台灣史,而不屬中國史了。只屬台灣史的中華民國國號不是很荒謬嗎?正是因為荒謬,所以下一步要「正名」,及把中國史列為「外國史」,就理所當然了。在這樣史觀教育下的下一代,能不要求「正名」和以中國為外國嗎?
 其實這個問題,根據憲法增修條款也是可以處理的,那就是將中國史在四九年之後,區分為中華民國的「自由地區」和「大陸地區」,就不必把中華民國史腰斬了。
 關於台灣史的部分亦為荒唐。台灣史課程共分四單元,史前至十九世紀為一單元,其次是「日本統治時期」,「戰後的台灣」共二單元。包括單元名稱、主題、重點和附錄的說明,第一單元只有「漢人移民」一重點,明鄭、清朝、台灣建省不見一辭。豈不在馬關割台前,台灣為一李登輝所謂之「無主之島」。真實存在過的歷史又豈是能用橡皮擦可以擦去的。這不是以台灣史教科書來亡台灣人民的歷史嗎?
 其次,「日本統治時期」,共有「政府的作為」、「社會的變遷」、「戰爭期的台灣社會」三主題,在說明中還要求介紹「由軍人總督到文人總督的改變、『同化政策』下的各種改革等」。這完全是殖民統治階級的史觀,台灣人民的主體性何在?
 在「戰後的台灣」單元中,特列「威權體制下的內政與外交」主題,試問日本統治下難道就沒有「威權體制」,又何不見其為主題?在此主題下之重點有「威權體制的形成及其對憲政、人權的侵害」,在日本統治下就沒有對憲政、人權的侵害嗎?在日本統治下,實施「六三法」,明治憲政根本不及於台灣;台灣是「警察國家」,不但是日本警察,包括那些「警察補」的「三腳仔」都動輒對台灣人拳打腳踢,這是不是侵害人權?「綱要草案」又何其偏愛於日本的殖民統治?
 這樣的「綱要草案」明明是要消滅台灣人民的歷史記憶,要亡台灣的歷史,而杜正勝卻狡辯為「略古詳今」。雖然史學界有「當代史」的說法,但一個歷史事件的發展和沉澱是須要時間的,或幾十年或上百年。中國史家傳統以後朝人修前朝史,就是須要時間的沉澱,一些史料的浮現也須要時間,美國也有檔案的解密時限。「今」不為「史」亦明矣。「略古」又何以「以古鑑今」,「鑑往知來」,杜正勝不言「亡史」而言「略古」亦明矣。「詳今」則只能為當權派的政治宣傳而已,又何能言史。
 陳水扁、杜正勝以亡史教育教育台灣的下一代,正是戰後日本學者西野英禮所言:「由於日本人的教育,台灣人民的精神負擔與被破壞的情形很大,是無可比喻的;企圖使台灣人忘掉民族性的白癡化教育的弊害,不知自此之後還要使台灣民眾的痛苦再挨幾十年?我以為在日本的台灣殖民地化之中,最受誇耀的教育制度的確立,不就是對於住民最為野蠻的行為嗎?我以為這是比任何血腥的彈壓,還要來得野蠻。」
 政治上的得失沉浮,「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但違憲竄史,罪不容誅,陳水扁、杜正勝必須懸崖勒馬了。你們以「企圖使台灣人忘掉民族性的白癡化教育」,來荼毒台灣子弟的心靈,你們即使逃得過一時,但能逃得過未來歷史最嚴厲的審判嗎?□

關鍵時刻的關鍵決定--評連戰主席的「和平之旅」

【時論:《海峽評論》174期 2005年6 月1日】
 二月二十七日,連戰公開宣佈派國民黨副主席江丙坤組團訪問大陸,接著連戰、宋楚瑜相繼完成了大陸之旅。一九四九年,國共內戰後退居台灣的國民黨,終於在北京,兩黨主席握手言和,並達成「五項願景」。 這一歷史性的轉變,正是連戰在北京大學演講所說的,「在這歷史的過程中,關鍵的歷史人物,在關鍵的歷史時刻,做了關鍵的決定」,也讓他自己成為「關鍵的歷史人物」了。
 這次歷史性的「國共和解」,根據我們的觀察,當包括三個方面。
 首先,是自一九七九年以來,大陸改革開放的成功,經濟發展迅速,各項建設突飛猛晉。外匯存底已僅次於日本,居世界第二;高速公路的長度也僅次於美國,亦居世界第二;手機的生產和消費均居世界第一,電器用品的生產和消費也居世界前茅。中國不但是世界的工廠,也將是世界最大的市場。
 去年十月二十三曰,加拿大《環球郵報》就以《中國正在崛起》為題,用十七個版面介紹大陸各個領域中的成就。另外,《太陽報》用了三個版面;《國家郵報》介紹中國的標題是「中國:蘇醒過來的巨人」。
 今年三月十七日《中國時報》云:「高盛『金磚四國』報告中預估:中國GDP將在十一年後稱王亞洲,並在二○四一年擊敗美國,成為世界新經濟霸主。」四月十五日,中通社消息:「世界經濟貿易組織在四月十四日公布的年度報告中指出,佔全球出口百分之六點五的中國,已超過日本成為全球第三大出口國。一些經濟專家認為,中國已經成為推動區域性經濟增長的火車頭,如果發展勢頭繼續下去,將在二○一○年以前成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
 《中國時報》五月十七日,以《中國崛起,漢語走紅全球》做了大幅報導。五月十七日,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綱(CNN)專門推出主題為「中國崛起」的電視直播節目,邀請在北京出席《財富》論壇的多位嘉賓參與討論。嘉賓們普遍認為,快速發展的中國給世界帶來巨大的機會。中國的貧窮人口也從一九七八年的二億六千萬減少為二千多萬。
 大陸的經濟發展不但吸引了一百萬以上的台胞在大陸經商、就業、就學,也使得走遍世界各國而第一次訪問大陸的連、宋二位主席讚不絕口。這樣的中國是中國人民一百多年來的悲願成真,一旦台灣人民能擺脫欺騙和愚弄,誰又能遏制得了台灣人民做為中國人的自豪感呢?
 沒有改革開放的成功就沒有王永慶的支持「一個中國」原則,就沒有張榮發支持三通直航,就沒有許文龍支持《反分裂國家法》。當然也沒有連、宋的大陸之行,和支持連、宋大陸之行的台灣民意。
 其次,這次連戰「和平之旅」成行的條件,也包括了美國國際霸權主義的無能為力。
 兩岸分裂或台灣獨立本是韓戰以後美國圍堵政策的遠東戰略,或曰「台灣地位未定論」。至「珍寶島事件」後,美國準備接受「一個中國」與中共建交,一九七一年六月,中央情報局還有一個備忘錄,據香港《明報月刊》透露:
 「該份報告提出的基本政策是:首先推出一個『得到美國充分支持的、逐漸的、循序漸進的台灣化計劃』,通過『台灣政權台灣化』的途徑,建立一個『由台灣人控制的代議制』政府,而台灣政權『一旦掌握在台灣人手裡』,美國就可以運用它『設法就台灣的最終法律地位問題與中國對話』,或者是,『台灣人接受在中國範圍內某種形式的自治地位』,或者是『造成一種政治局勢,使中國人同意一個友好的台灣獨立』。」
 到七二年,中美《上海公報》和七九年《建交公報》後,美國仍堅持「一個中國,但非現在」和「美國不介入兩岸和解」,還在等待「造成一種政治局勢,使中國人同意一個友好的台灣獨立」的機會。
 但是,到了去年立委選舉前,陳水扁瘋狂的發飆要「正名制憲」,而美國國務卿鮑爾,除了明言「台灣不是一個享有主權的國家」外,鮑爾代表美國政府第一次的說出兩岸將「和平再統一。」
 為什麼鮑爾會公開說出兩岸的「和平再統一」,和宋楚瑜透露的美國底線是「和平統一,不要打仗,希望保住我們去牽制中共」呢?在《中國時報》(二月二十五日)專訪中,宋楚瑜說,「他在美國期間,美國極高層級的人士一起來與他見面,透露目前兩岸關係,比我方政府所說的還要嚴峻得多」。「美國多數軍隊在伊拉克,又要面對北韓和伊朗問題」。「美國不能讓日本丟掉,保日本就必須保台灣,台灣馬上被大陸統一、併吞,日本就保不住了,能維持現狀最好」。兩岸關係嚴峻到什麼程度,五月十八日,宋楚瑜接受趙少康訪問時又透露,「美方曾主動向他表示,兩岸恐怕會在四、五月份打起來」。
 小布希不是說過,一旦中共武力犯台,美國將竭盡所能保衛台灣嗎?以美國今天的軍事力量,又何擔心「台灣馬上被大陸統一、併吞」呢?原來是美軍被陷在伊拉克、北韓和伊朗問題上。《中國時報》專訪時,宋楚瑜還說,「如果沒有美國,你認為陳水扁會與我談嗎?」
 簡言之,美國支持台獨分裂中國的霸權主義,因為美軍陷入伊拉克、伊朗和北韓問題中,不再有防禦台灣的有效軍事力量,因此,美國找宋楚瑜來和陳水扁舉行「扁宋會」和「十點共識」,並宣佈宋將帶「十點共識」前往北京,以消彌四、五月份中共對台可能的軍事行動。「十點共識」和宋的「搭橋之旅」雖功在緩和兩岸緊張,但卻是為了「保住我們去牽制中共」用的。
 另外,自去年中共的「五一七講話」到宣佈《反分裂國家法》立法,美國確認到中共對台政策的「爭取談,準備打,不怕拖」。「談」可以「拖」,「拖」就是「保住我們去牽制中共」。希望「不要打仗」的美國只能選擇「談」和「拖」了,陳水扁台獨無法「談」,所以,才有「扁宋會」和「十項共識」,由宋楚瑜去「談」。
 第三,失去了政權之後的國民黨將往何處去?
 四百年來的台灣史,在在證明了台灣境處中國海疆,並沒有獨立的政治力量,而成為中國與列強海權角逐之地。鄭成功收復台灣是中國驅逐了荷蘭人;馬關割台是列強日本驅逐了中國政治勢力;抗戰勝利光復台灣是中國又驅逐了日本的殖民統治;韓戰爆發,第七艦隊進駐台灣海峽是美國勢力介入,兩岸分裂至今。
 韓戰後,美國利用中國的分裂,而設定其遠東戰略為「以獨制蔣,以蔣制共,以共制蘇」。蔣家政權結束,又蘇聯瓦解,以李登輝政權為過渡,美國亦逐漸完成了「以獨制共」的戰略部署。
 美國須要國民黨「以蔣制共」,國民黨也須要美國才能扺抗中共犯台。所以,一九九○年十月二十日,時行政院長郝伯村答覆立委林正杰質詢時即坦言:「至於我國的外交政策是否親美?不錯,我們確實是親美。」政黨輪替後,邱義仁亦坦言:「我們不抱美國的大腿,抱誰的大腿?」郝、邱之言雖不雅而有失國家立場,但卻是不同政黨的台灣當局之真言。
 台灣當局親美不是問題,問題是美國要誰親的問題。美國最後的底線雖然是「和平統一,不要打仗」,但也「希望保住我們去牽制中共」,也就是「不和」。因此,美國所要求的台灣當局當是「不統不獨,不戰不和」,維持現狀拖得愈久愈好。「不統」,藍、綠二黨並無二致;「不獨」則藍勝於綠;「不和」則綠勝於藍。在這項考量下,美國只要能節制綠而「不獨」就可以「不戰」,而且可以「不和」。美國支持藍只能做到「不戰」,而不能做到「不和」;支持「不獨」的綠則可以「不戰」又「不和」。必須抱美國大腿的綠,能不接受美國的節制嗎?在美國的介入下,陳水扁不顧綠營的反彈,還不是要乖乖的接受扁宋「十點共識」。
 所以,美國在考量選擇接受的台灣當局下,必然是捨藍而就綠了。遲頓如國民黨者,自以為和美國關係良好,一直到二○○四年總統大選,才覺悟到美國真正支持的是民進黨,而不是國民黨。這對親美親了幾十年的國民黨又情何以堪?
 在美國捨藍就綠的考量下,國民黨在台灣必然被邊緣化,只有死路一條。
 相信連戰的「和平之旅」決不是即興之舉。在國民黨開除李登輝之後,連戰就提出過兩岸「政黨交流」的構想。二○○四年競選總統時,也提出過當選後在就職前將訪問大陸,但都未能實現。
 大選官司雖未能勝訴,但去年年底立委選舉,泛藍過半。二月二十四日,宋楚瑜又挾扁宋「十項共識」宣佈將訪問大陸。故二十七日,連戰亦在「二二八紀念會」上,與「二二八」受難人陳明忠和解,並宣佈派副主席江丙坤訪問大陸,並進行國共和解。
 江丙坤訪問大陸,扁政府揚言「法辦」;連戰受邀「和平之旅」,扁政府誣為「賣台」。但美國為了消彌四、五月份中共可能的軍事行動,和掩護宋楚瑜登陸,而公開出面支持連戰的「和平之旅」,故使得陳水扁一時間進退失據,前倨後恭,又是「賣台」,又是「祝福」。
 連戰「和平之旅」的歷史意義,我們認為應有三項。
 一、中共自改革開放後,放棄了「階級鬥爭」和馬列主義;美國利用黨外民主運動,「台灣政權台灣化」的計劃愈烈。所以,蔣經國晚年除了解除戒嚴和民主化外,也開放大陸探親,而準備與中共和解,並且也派人與中共秘密接觸。以台灣的民主扺擋中共統一的壓力,又以國共和解抵擋美國的「台灣政權台灣化」。所以,他晚年即言「時代在變,潮流在變」,而終於解除戒嚴和開放大陸探親,但來不及「國共和解」就逝世了。
 二、自李登輝上台後,以「本土化」為名,將國民黨推向台獨路線,掏空了國民黨的核心價值和中心思想。國民黨自興中會創黨以來即以「恢復中華」為職志,國民黨的一切價值都建立在「恢復中華」的理想上,才能喚起民眾共同奮鬥。基於此一「恢復中華」的核心價值而有三民主義為中心思想。「恢復中華」就是中國民族主義。
 失去了核心價值和中心思想的國民黨,其實也就失去了靈魂和其存在的意義,又何以喚起民眾,也無法與民進黨台獨區別。所以,歷次選舉中國民黨只能「拿香隨拜」,把台獨也當作選項。
 民主選舉是以宣傳代替暴力奪取政權。沒有核心價值和中心思想,就沒有宣傳,沒有宣傳又如何贏得選舉,如何能對抗以台獨為核心價值的民進黨?所以,民進黨執政五年,這麼一個無能的政府,連陳水扁都自承不能讓政府繼續空轉而要尋求政黨和解,但每次選舉民進黨總是能鼓動風潮贏得選舉。國民黨只有乾瞪眼,說風涼話,「民進黨只會選舉」。但不會選舉的政黨還能在民主政治中存活嗎?國民黨為什麼那麼笨,不會選舉,國民黨從來沒有反省到,國民黨並不是天生笨蛋,而是失去了核心價值和中心思想。
 這次連戰的「和平之旅」,除了「國共和解」外,最大的意義在於又重現了國民黨的核心價值,以中國民族主義追求兩岸中國人和平團結及共存共榮的價值理想,也掃蕩了黨內殘存的李登輝路線。
 三、有了「國共和解」,和恢復了國民黨的核心價值,台灣人民才有了台獨之外的選項。長期來至少還有二分之一的選民票投國民黨,老實說,這不是選民喜歡選擇沒有核心價值的國民黨,而是反對以台獨為核心價值的民進黨。國民黨恢復核心價值之後,反台獨的台灣人民才有了堅實認同的領導中心,國民黨才能生存發展。
 「國共和解」不是連戰「聯共制台」,連戰和國民黨老早就只能是「台」,豈有「聯共制自」之理?也不是「聯共制台獨」,台獨根本不可能成功,也不可能為台灣人民接受。老實說,「國共和解」可能達到的政治效應將會是「聯共制美」,「制」了邱義仁所抱的「大腿」。美國將不可能對台灣仍擁有宰制性和壟斷性的影響力了。
 將來的島內政治將可能會呈現,民進黨有美國「大腿」,國民黨也有十三億大陸同胞為後盾,雖美國優勢遠勝於大陸,但有了大陸的後盾,國民黨才能公平的與民進黨競爭台灣政權。
 連戰終於為困頓已久的國民黨找回了黨魂,尋回了核心價值,衝出了一條路來。這一條路當是:國共和解,共同維護台海和平,和促進未來的祖國統一。台海和平是「不戰」卻不是「不和」;祖國統一是「不獨」卻不是「不統」。
 連戰的「國共和解」雖能符合美國的「不獨」、「不戰」,但不能符合美國的「不統」、「不和」。所以,在連戰完成「和平之旅」後,宋楚瑜登陸的第一天,布希總統就迫不及待的打熱線電話給胡錦濤,促請胡錦濤「與陳水扁及其內閣政府對話,才是促進海峽兩岸和平穩定的最佳途徑」,而胡錦濤則答覆布希說,「妥善處理台灣問題始終是中美關係健康向前的關鍵」(《中國時報》五月七日)。美國都有「一個中國政策」,而布希要胡錦濤與堅拒「憲法一中」、「一中各表」、「九二共識」的陳水扁對話,怪不得胡錦濤要他「妥善處理台灣問題」了。
 五月十七日,美國國務院主管亞太事務的代理副助理國務卿李維亞也說連、宋「兩人的訪問是正面的發展,在此同時,美國希望北京與台灣經合法程序產生的政府對話,以獲符合兩岸人民期待的解決方案」(《中國時報》五月二十一曰)。
 另外,五月二十一曰,《自由時報》報導了宋楚瑜密訪包道格云:「包道格除了肯定宋『搭橋之旅』,另方面,由於美方在連宋登陸後,憂慮兩岸進展太快,超乎華府預期,因此盼了解連宋登陸內容。親民黨政策中心主任張顯耀證實美方此一顧慮。」
 除了美國官方的反應外,前美國國防部中國台灣辦公室主任卜大年與智庫「新美國世紀計劃」負責人葛瑞.舒密特,也在四月二十八日於《華爾街日報》發表文章評論連戰的「和平之旅」。
 評論中說:「華府方面不應釋出兩岸間『有對話總比不對話好』的錯誤信息。」「兩岸間沒有具有意義的對話,是因為北京拒絕與台灣民選的領導人打交道的直接後果。難道華盛頓真的要給北京特權,讓她與民主的台灣打交道時可以挑選對象?」「連戰腳踏兩條船的政策使得台灣勢弱,同時也協同中國貶抑陳總統,只會助長北京好鬥的野心。而這一點絕不符合美國利益。」「建議國民黨下一代的領導人,例如台北市長馬英九和立法院長王金平,不要走這條路。他們有機會把國民黨導向負責且領導國家安全和國防事務的地位,也就是忠誠的反對黨地位。」(中央社,四月二十八日電)
 這二位美國霸權主義者,赤裸裸的要求北京接受陳水扁的「不統」,國民黨只能永遠做民進黨台獨政府的「忠誠的反對黨」。果然如此,國民黨就不必妄想二○○八年的總統大選了,馬英九和王金平會接受嗎?我們只能拭目以待了。
 連戰的「國共和解」關係著台海能否和平,關係著兩岸能否和平統一,更關係著國民黨在台灣的出路。連戰說:「走對路,才有出路。」連戰走對了路,為國民黨找到了出路,但國民黨在強大的美國壓力下能否堅持,我們則不得而知。我們所知者,唯國民黨若不能堅持連戰的「國共和解」,則國民黨必然只能是「拿香隨拜」的「忠誠的反對黨」,做台獨政權的尾巴和附庸,而終於消亡於台灣。
 我們對連戰的「國共和解」是支持和讚賞的,我們有審慎的樂觀,但沒有幻想。無論如何,連戰在關鍵時刻的關鍵決定,為國民黨解除了「國共內戰」的歷史責任,為國民黨完成了「國共和解」的歷史任務。即使國民黨不再能堅持連戰的「國共和解」路線而消亡,中國還是要統一的,因為誰也擋不住中國的和平崛起和美國霸權主義的沒落,人類正義的歷史腳步畢竟是要向前進的。□

再接再厲,登峰造極--勉中國國民黨主席馬英九

【時論:《海峽評論》177期 2005年9月1日】
 馬英九在高票當選國民黨主席後,八月十九日,正式就任,咸認為是各方期待的「馬英九時代」的揭幕,和二○○八年總統大選的啟動。
 歷代國民黨領袖都曾為國家和民族開創過一個歷史的時代。孫中山領導革命,推翻帝制,建立民國;蔣介石領導北伐統一中國,抗戰勝利光復台灣,唯因國共內戰敗退台灣;蔣經國子承父業,建設台灣,創造經濟奇蹟;李登輝篡黨奪權,黑金政治,分裂黨和國家,瓦解國民黨政權,是為幽、厲之主也;連戰臨危受命,力挽狂瀾於既倒,在飄搖中穩定了黨,並與胡錦濤共同締造了「國共和解」的歷史新局。
 二次市長選舉和這次黨主席選舉,馬英九的勝選決不是什麼陰謀策略的勝利,也不是派系組織的成功,更沒有買票和請客吃飯。包括這次黨主席的勝選,除了基層黨員求新求變的普遍心理外,馬英九的勝選多認為是依恃其個人的人格特質。
 每個人的人格特質都與其成長過程有關。據我們所知,馬英九的外祖父是同盟會會員,父親馬鶴凌抗戰時期在重慶投筆從戎。同盟會是革命的,抗戰從軍是拚命的;不是升官發財的,也不是榮華富貴的。馬英九的父親是湖南人,近代湖南人多以晚清的中興大臣曾國藩為傲。在馬鶴凌的培育下,馬英九對曾國藩當有深刻的印象。來台後,馬鶴凌任職救國團和知青黨部,最後又在官拜考紀會副主委的職位上退休,只能算是一個中級黨工。簡單說,馬英九出身於愛國主義家族,一個國民黨中級黨工之子,說不上是什麼權貴之後。
 在台大法律系念書的時期,馬英九就相當活躍,作為學生代表就被邀請到美國訪問,時值七○年代初學生愛國的「保釣運動」風起雲湧,馬英九雖被視為國民黨學生,但卻與自由派的學運領袖王曉波、王杏慶、錢永祥、洪三雄過從甚密。並且,他還曾說服時任北區知青黨部書記長的父親馬鶴凌,力保其被限制出國的邏輯老師劉福增得以赴美深造。
 他畢業後赴美留學,在紐約大學取得碩士學位後,轉赴哈佛大學修博士學位,在哈佛期間主持國民黨的留學生刊物《波士頓通訊》,而被視為國民黨的「職業學生」。他一面反對反國民黨的左派統一運動和「美麗島事件」後的台獨運動,一面又力主民主改革。他的博士論文寫的是與「保釣」有關的新海洋法,至今他仍是釣魚台領土主權的海洋法專家,可見他的執著。
 返台後,受蔣經國拔擢,一路仕途風順,少年得志,不論什麼職位,一直是蔣經國最倚重和貼身的英文口譯,直到蔣經國去世。蔣經國對他當是亦師、亦父、亦長官,所以,蔣經國去世他行的是孝子的長跪禮。
 在蔣經國的身邊,他受命參與籌劃解除戒嚴、民主改革和開放大陸探親。陸委會成立後並任陸委會副主委,志在大陸政策。
 李登輝上任後,馬英九逐漸「邊緣化」。施啟揚之後,馬英九因不能得到信任,無法升任陸委會主委,甚至轉任法務部長。在法務部長任內,他認真肅貪查賄,查賄選遭其起訴者達三、四百人之多,嚴重打擊了李登輝的「黑金政治」,馬英九何止是「不沾鍋」,簡直就是砸鍋了,故遭調離法務部長轉任「不管部部長」的政務委員,終為「白小燕案」負責辭職,到政大任法律系副教授。
 在馬英九任職行政院期間,還推動「二二八事件」和「白色恐怖」平反補償的立法工作,並且私下幫助過一些政治受難人解決困難。例如,協助綠島政治犯陳明忠保外就醫;協助「美麗島事件」流亡海外的陳鼓應教授夫人返台接出老母;協助政治冤獄犯趙民舉獲得補償退休金,也曾協助平反台灣抗日烈士王敏川重返忠烈祠未能成功。
 所以,他任台北市長後,無論公務如何繁忙,他一定參加每年的「二二八」紀念會和「白色恐怖」受難人的秋祭,甚至被吐口水,而不假他人。馬英九是哈佛的法學博士,當然不能接受氏族血仇或宗教的「原罪」觀,他的作為當是出自於對自由民主的信念和對政治弱勢不平的正義感。
 馬英九的真誠終於感動二二八受難家屬聯誼會會長廖德雄,把當年孫中山來台贈予其父廖進平的一瓶威士忌酒,捐給台北市政府將要成立的台灣新文學紀念館。
 李登輝分裂國民黨,致使台北市長落入陳水扁之手,一九九五年,李、扁合作,居然把台灣光復五十周年的紀念日改成「終戰紀念日」。九八年的台北市長改選,國民黨居然推不出足以與陳水扁相抗的候選人,馬英九不惜違反自己「不參選」的宣示,毅然投入台北市長選舉。
 李登輝身為黨主席不得不為馬英九選市長輔選「站台」,但卻惡意缺席最後一場的造勢遊行而去打高爾夫球,也不出席當選的慶祝晚會,並據當時秘書長許水德透露,李登輝私下掩不住對馬英九的嫌惡,而鄙稱其為「那隻狗」(閩南語念「九」亦可念成「狗」)。但馬英九對李登輝從來不口出惡言,後來李登輝叛離國民黨辱罵馬英九,馬英九仍嚴守李當年為其長官的倫理,頂多只以「謝謝指教」相應。
 ○四年總統選舉官司勝訴無望之後,今年初,馬英九為創造○八年總統大選贏回政權的條件,才下定決心參選國民黨主席。
 馬英九給人一般的形象是年輕、健康、明朗,而有「小馬哥」之號;其為官正直清廉,潔身自好,守法公正,而有「不沾鍋」之說;其為人溫和謙恭,謹守倫理分寸,與當今政客尖酸刻薄、爭權奪利、言語反覆大異其趣,而有「溫良恭儉讓」之稱。有八卦雜誌自稱,曾派「狗仔隊」跟監馬英九六個月而一無所獲。李登輝在位十二年的「黑金政治」裡,不論自願或被迫,國民黨要員很少不能不是「共犯結構」而被抹黑,宋楚瑜有「興票案」,連戰有伍澤元借款案;連、宋也都有附和李登輝「兩國論」的紀錄。唯獨馬英九「不沾鍋」,也堅持不對「兩國論」表態。這種政治人格終於讓馬英九贏得了這次黨主席的選舉,可見國民黨內仍「人心不死」。
 由於馬英九的「省籍情結」和「中華民國情結」,甚至於「反共情結」,也有不少人疑慮馬英九擔任黨主席之後,會不會改變連戰和胡錦濤達成的「國共和解」。
 馬英九經歷蔣經國、李登輝、陳水扁三個時代,備嘗「遺老難當,遺少更難為」的政治冷暖,早已不是「政治童子軍」了,當然理解當今台灣政治裡被煽動起來的「省籍情結」。何況,他的台北市政府就被李登輝指為「外來政權的大本營」,他的出生被陳水扁指為「香港腳走香港路」。馬英九的兩岸政策和國共關係必受顯微鏡監督無疑。
 也許是馬英九的「省籍情結」,或許是其對連戰的尊重和謙讓。在六月一日,國民黨中常會的報告中,他就主張將連、胡達成的「五項願景」作為十七屆黨代表大會的決議文,由全黨上下一體遵行(《中央日報》,六月二日);並且,國共交流將「以本黨智庫為平台,推動黨對黨的協商合作」,又,連戰卸任黨主席後仍任國民黨智庫董事長。他不但遵行連戰「國共和解」,不僅黨主席,而且已於八月十九日黨代表大會通過,全黨一體遵行。
 至於「反共情結」,馬英九自我解釋說:「我不介意,連他們(大陸)自己現在都不太相信共產主義了,他們沒有理由責備反共的人,他們現在大概也已經不是共產主義了!」(《中國時報》八月六日)所以,馬英九的「反共情結」其實已經落空了。
 或有人疑慮馬英九對六四民運的支持不利於「國共和解」。但馬英九認為「民主如果不生根,對兩岸關係是不利的,朋友就是友直友諒友多聞!」他不但相信,中共對「六四」的處理仍有改善的空間,並且,他認為六四平反「很可能就在胡錦濤任內」,(《中國時報》八月六日)雖然,他說過「六四不翻案統一不能談」,但沒說和解合作不能談,在六月一日的報告中,他就說:「兩岸關係,我們主張擱置政治爭議,推動簽訂五十年和平協定,致力經濟貿易合作。」其實支持民運,平反六四的主張也不見得就不容於中共對台政策。香港已經回歸了,但在中華人民共和國五星旗下的香港就每年舉行六四紀念會。或言法輪功,請馬英九去講過一次話,馬英九不是法輪功的信徒,但認為中共處理法輪功的方式應改善,台灣也處理過錫安山教會的宗教事件。
 或有人疑慮其反對《反分裂國家法》,甚至台灣有人寫文章要馬英九去競選民進黨主席。馬英九雖反《反分裂國家法》,但沒有人懷疑他「反台獨」。他反《反分裂國家法》的理由是,台獨不可能,台灣的民意主流是維持現狀,《反分裂國家法》只能引起台獨的反彈,所以是不必要的,也不明智的。因此,他反《反分裂國家法》,但不是「反反分裂國家」,而且堅定的宣稱「台獨絕不是我們國民黨的選項」!馬英九在要不要制定《反分裂國家法》上的意見誠然與中共有所不同,但在「反分裂國家」上並無二致,仍有交集。
 或言馬英九反對「一國兩制」,其實這是媒體簡化的報導說法,六月一日報告的原文則是:「我們主張堅持中華民國主權獨立自主,反對改變現狀的『變更國號』,更不接受喪失自主的『一國兩制』。」在八月六日《中國時報》,他又說:「憲法增修條文第十一條,很明顯定好框架,既非一邊一國,也不是兩個國家,而是『一國兩區』,大陸地區、台灣(應作「自由」)地區。」
 所以,馬英九反對的是「喪失自主的一國兩制」或「中共的一國兩制」,他並沒有簡單的反對「一國兩制」,也沒反對有自主的「一國兩制」。再者,「兩制」不是存在於「兩區」的制度嗎?「兩區」不是實施「兩制」的地區嗎?
 中華民國憲法增修條文是馬英九參與修訂的,時鄧小平已提出「一國兩制」的統一方式。老實說,「一國兩制」、「一國兩區」根本就是兩岸政治的文字遊戲。
 從一九四九年到今天為止,根據兩岸的憲法,兩岸一直是「一國」,並且「兩區」各自實施不同的「兩制」。所以,除了鄧小平主張和平統一的方式為「一國兩制」外,其實馬英九「反對改變現狀」的「現狀」也是「一國兩制」或「一國兩區」。所以,錢其琛說過「一國兩制」就是維持現狀最好的方法。
 中共的《反分裂國家法》就是基於「現狀」的「一國兩制」而制定的,王曉波教授十幾年前就主張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關係是一種「未完全繼承」的關係,兩岸現狀就是「一國兩制」。故伊主張「一國兩制,和平統一」,在「一國兩制」的現狀下實現和平統一;而不是中共原先提的「和平統一,一國兩制」,和平統一後實行一國兩制。後來,中共的提法也略加修正為「和平統一、一國兩制」,即「和平統一」與「一國兩制」。
 所以,今年八月在鄭州召開的第十四屆兩岸關係研討會上,社科院台研所資深研究員李家泉在其論文《當前台海形勢和中央對台政策新思維探討》中論及《反分裂國家法》的制訂說:「不管台灣方面承不承認,兩岸本來就是一個中國,這就是現狀,絕不允許台獨勢力破壞這個現狀。『一個中國,兩種制度』,這同樣是事實,是現狀,不管你承不承認都一樣。關於這一點,台灣學者王曉波教授早就這樣看,這樣說了。不久前,我曾當面同他開玩笑說,『還是你先知先覺,我們這些人不過是後知後覺或不知不覺。』」
 國共內戰久矣,第二次國共內戰至今也有五十八年,終於結束,但其間的信任尚待建立,兩岸的「政治語言」又太多,也有待於澄清。我們也不否認,由於馬英九的「省籍情結」和「中間路線」,在兩岸關係的發言中,摻雜了許多的「選舉語言」,也有待於他本人去自己澄清。
 台獨的「正名制憲」,陳水扁已宣佈「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民進黨執政以台獨意識型態鎖國,致使台灣社會分裂,經濟衰退,道德淪喪,人民煩厭已久。
 馬英九少有大志,以國家民族為己任,為保衛釣魚台領土主權而上街,而發奮為博士論文;潔身自好,沉浮於台灣政界卻出污泥而不染,歷經國民黨的滄桑而終於脫穎而出,成為國民黨主席,也成為喁喁望治的台灣人民期待的新領袖、新希望。馬英九就任黨主席之後,背負著各方殷切的期望,任重而道遠,但也馬上面臨著種種的難題,如何團結黨內的各派勢力,如何改造國民黨的制度和人事,如何重建國民黨的核心價值和中心思想。連戰沒有說錯,「獨木難撐大廈」,如何把國民黨改造成一支有效率、有戰鬥力的隊伍。這種種都是馬英九要以國民黨領導人身份克服的困難。接著還有如何面對接踵而來的大大小小的選戰,直至○八年總統大選。
 對馬英九個人,我們也期望他能「再接再厲,登峰造極」,能領導國民黨贏取○八年的總統大選,重建遭李登輝、陳水扁破壞的台灣政治、經濟、社會的秩序,實現兩岸中國人的和平、合作與團結。進而若能促成中國和平統一,實現二十一世紀中華民族的復興,則馬英九不但是國民黨的中興之主,是恢復台灣歷史正常的政治領袖,也必成為復興中華的民族英雄。大丈夫當如是也,然千里之行始於跬步,馬英九其勉之哉!□

台灣人民不可剝奪的勝利--論抗戰勝利與台灣光復

【時論:《海峽評論》176期 2005年8月1日】
 一九九五年,馬關割台百年,抗戰勝利及台灣光復五十年;時值李登輝任中華民國總統,陳水扁任台北市市長。為馬關割台,獨派團體舉行了「告別中國大遊行」及由《自由時報》舉辦了國際「學術」研討會,邀請了日本殖民地時代「台灣關係者」的後人來台,包括當年台灣總督府民政長官後藤新平的後人,活動完畢由李登輝接見並肯定有加。
 為紀念抗戰勝利和台灣光復的紀念碑在台北市中山堂前廣場落成,居然「有碑無文」,因為碑文會「有爭議」。抗戰勝利和台灣光復,居然在領導抗戰勝利和台灣光復的中華民國政府統治下的台灣「有爭議」!歷來的台灣光復紀念日,也變成了「終戰紀念日」。從此台灣人民慶祝抗戰勝利和台灣光復的權利就被剝奪了。
 二千年總統大選,陳水扁民進黨政府上台後,更是變本加厲,「去中國化」愈甚,竄改歷史教科書愈甚,甚至連向來紀念台灣光復的假日也取消了。今年時值抗戰勝利和台灣光復六十周年,陳水扁發表「七七講話」,隻字不提中華民國政府領導抗戰的偉大勝利,而只煽動國軍去從事反中國的兩岸內戰。
 「亡人之國,必亡其史」,因此,我們不能不回顧一下抗戰勝利與台灣光復的歷史了。
 學界或不同立場對中日戰爭有不同的界定。站在東北人民的立場或人民戰爭的觀點,有「抗日十五年論」,即自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件」始至一九四五年抗戰勝利;有「抗戰八年論」,自一九三七年「蘆溝橋事變」至抗戰勝利;有「太平洋戰爭四年論」,自一九四一年「珍珠港事變」至日本投降。站在台灣人民的立場,我們則願意主張「台胞抗日五十年論」,自一八九五年「乙未之役」至台灣光復。
 「台胞抗日五十年」當可為三個時期和型態。從一八九五年「台灣民主國」至一九一五年「?吧哖事件」當為武裝抗日時期,中間又以一九○二年「後壁林之役」林少貓被殲滅,分為前後期。
 前期的武裝抗日運動包括台灣民主國和民主國覆滅後的各地義勇軍蜂起。台灣民主國有唐景崧、丘逢甲、林朝棟,及來援的黑旗軍劉永福,此外,還有留下與台灣共存亡的清軍,有徽軍系統的台東守備劉德杓,及湘軍系統重新編組的新楚軍楊載雲,另外有各地起義的徐驤、姜紹祖、吳湯興、莊家駒等人。
 以當時台日雙方的兵力作比較,台方不過號稱陸軍百營,不足三萬五千人,以民兵為主,另外加上臨時招募的一些粵勇。日方除了以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為征台軍統帥外,率領近衛軍征台,其動用陸軍七萬五千零四十九人,馬匹九千四百三十四匹,軍艦四十艘,汽艇百餘艘,海軍萬餘人,武裝警察七百人。武器方面,日方是近衛軍的精良裝備。台方多為烏合之眾,除了清軍留下的一部分火器外,多為民間的土銃和冷兵器,甚至民間傳說「竹篙兜菜刀」,日方戰報還載有削尖竹竿衝鋒陷陣者,日軍收拾戰場還發現有武裝婦女陣亡者。
 台民「義不臣倭」雖訓練不足,裝備不良,然精忠貫日月,予來犯日軍重創。六月五日,上海《申報》刊出傳聞日軍已戰死四萬人,故李鶴田《哀台灣箋釋》有詩云:
 義民感激投袂起,生番亦願雪國恥。
 忠義猶推賢太守,聯絡兵民為角犄。
 日人狃於遼東役,滿擬鞋尖踢倒耳。
 豈知遍地皆勁敵,前後四萬人戰死。
 此詩作者顯然不知唐景崧後已潛返大陸。「前後四萬人戰死」也只止於傳聞,但據日方數字,民主國之役,日軍死亡亦達四千六百四十二人,包括統帥能久親王及山根信成少將。當然,台軍方面亦付出慘重代價。
 吳湯興、徐驤、姜紹祖力抗強敵,慷慨成仁,洪月樵(棄生)《哀苗山》誌其事曰:
 「昔年兵氣衝扶桑,為虺、為蛇海上狂。軍中惟有哥舒翰,城下竟無張睢陽!島夷猖獗不可制,一撮苗山能抵當。台灣破碎已三載,至今人說徐、吳、姜。徐君勇敢推善戰,儒巾結束變戎裝。腰下長攜三尺刃,手中能擎百子鎗。衝鋒獨隊遏強敵。出沒山林成戰場,姜君勇悍亦異常,一時驅虜如驅羊。吳君統率同一氣,義旗一豎神揚揚。誠知大敵未易禦,民眾驟合非久長。又況援師不足恃,豈能隻手除欃槍!如火如荼敵軍至,六月七月人惶惶。苗栗山頭台安海,西有舟鮫東有狼。為猿、為鶴不可知,數君名在家已亡。存沒死生疑傳疑,生死於君兩不妨。生為國士死國殤,望風憑弔歌一章!」
 新楚軍統領楊載雲為保衛台灣戰死頭份,吳德功《頭份弔古》詩云:
 「頭份嶺下車紛紛,頭份嶺上日欲曛。荒塚累累蓬蒿滿,停輿憑弔新楚軍,回思乙未六月間,台島治兵如絲棼。伊時廉藺不交歡(自注:黎景嵩不服劉永福),南北將帥門戶分,公本血性奇男子,丹心捧日才不群。初寄專閫拜登壇,豈料金牌召孔殷。公憤奮臂衝前敵,身冒炮火甘自焚。嗚呼新楚軍!統將誰?藍翎遊擊楊載雲。」
 台灣民主國覆亡,又有義勇軍蜂起。北路簡大獅據鹿窟,中路柯鐵虎據鐵國山(今古坑),南路林少貓據後壁林,與日本當局長期抗戰。直至一九○二年,「後壁林之役」林少貓遭殲滅,和「歸順式慘案」柯鐵虎所部被騙殺;簡大獅則事敗後逃回福建漳州,但在日方的壓力下,簡大獅被捕,在廈門廳留下供詞曰:
 「我簡大獅,係台灣清國之民。皇上不得已以台地割畀日人,日人無禮,屢次至某家尋釁,且被姦淫妻女;我妻死之、我妹死之、我嫂與母死之,一家十餘口僅存子侄數人,又被殺死。因念此仇不共戴天,曾聚眾萬餘以與日人為難。然仇者皆係日人,並未毒及清人;故日人雖目我為土匪,而清人則應目我為義民。況自台灣歸日,大小官員內渡一空,無人敢出首創義;惟我一介小民,猶能聚眾萬餘,血戰百次,自謂無負於清。去年大勢既敗,逃竄至漳,猶是歸化清朝,願為子民。漳州道、府既為清朝官員,理應保護清朝百姓。然今事已至此,空言無補!惟望開恩,將予杖斃,生為大清之民,死作大清之鬼,猶感大德!千萬勿交日人,死亦不能瞑目。」
 一九○二年後,大規模有組織的武裝抗日運動基本上被殘酷鎮壓殆盡。直至一九一二年,中華民國成立,台胞有了新的希望,又人心思動,從一九一二年到一九一五年間,又有大大小小的武裝抗日事件出現,其中以一九一四年羅福星的「苗栗事件」和一九一五年的余清芳「?吧哖事件」影響最為深遠,殺戮亦甚重。
 羅福星,苗栗人,割台後隨家人回廣東,後又往南洋,參加同盟會,與役「三二九」,幸免於難,經香港到南洋。辛亥革命成功,返國參加中華民國開國大典,由戴季陶陪同晉見孫中山,言收復台灣之事,再潛返台灣秘密發展台灣同盟會革命黨組織,事敗被捕不屈,判處絞刑。
 余清芳則利用民間信仰發展組織,並以「大明慈悲國」相號召推翻日本的殖民統治。事敗,日軍實行屠村,民間相傳達三萬人之眾,屍體以汽油焚燒,惡臭達數十方里。史稱「?吧哖事件」。
 「?吧哖事件」後,漢人的武裝抗日運動才被鎮壓下去,唯一九三一年又爆發原住民武裝抗日的「霧社事件」。
 武裝抗日運動被鎮壓後,時序進入二○年代,受到大戰期間美國威爾遜總統「民族自決」的號召,及蘇聯「十月革命」的影響,還有中國「五四運動」的鼓舞,台灣又出現了非武裝抗日的社會文化運動。從一九二一年的台灣文化協會成立至一九三五年林獻堂「台灣地方自治聯盟」參與的「台灣地方自治改正大綱」的議員選舉,歷時十五年。其中或以一九三一年的「赤色大檢舉」可分前後期。後期「台灣地方自治聯盟」或被譏為「統治者的花瓶」。
 非武裝抗日的社會文化運動或可分為三個階級和路線,林獻堂代表的地主階級走的是梁啟超路線,蔣渭水代表的市民階級走的是孫中山路線,台灣共產黨代表的農民階級走的是中共路線。
 不論階級和路線的意識型態不同,總督府《台灣警察沿革志》觀察到其反日運動的核心在於「民族意識問題」。《警察沿革志》說:「關於本島人的民族意識問題,關鍵在其屬於漢民族系統。漢民族向來以五千年的傳統民族文化為榮,民族意識牢不可拔。屬於此一漢民族系統的本島人,雖已改隸四十餘年,至今風俗、習慣、語言、信仰等各方面卻仍沿襲舊貌;由此可見,其不輕易拋除漢民族意識。且其故鄉福建、廣東二省又和本島只有一衣帶水之隔,雙方交通頻繁,且本島人又視之為父祖瑩墳所在,深具思念之情,故其以支那為祖國的情感難於拂拭,乃是不爭之事實。自改隸後,我等遵奉聖意針對此一事實訂定統治方針,對這些新附民眾一視同仁平等對待,使其沐浴於浩大皇恩。歷代當局,皆依本旨,致力於化育。在我統治之下,本島人享有恩澤其實極大,然仍有一些本島人,蔑視曲解此一事實,頻頻發出不滿之聲,以至引起許多不祥事件。此實為本島社會運動勃興之原因。依此檢討,則除歸咎其固陋之民族意識外,別無原因;但這亦顯示在本島社會運動的考察上,民族意識問題格外重要。」
 日本軍國主義日甚,至一九三六年,老成持重的林獻堂也發生「祖國事件」,遭受軍方收買的日本浪人賣間善兵衛在台中公園當眾毆辱。
 二○年代的中國,革命尚未成功,內有軍閥割據,內戰不已;外有列強虎視眈眈,伺機瓜分。故當時就有台胞認識到「若要救台灣,非先救祖國著手不可」,當時台灣青年仲農就有文章說:
 「若要救台灣,非先救祖國著手不可!欲致力於台灣革命運動,非先致力於中國革命成功。待中國強大時候,台灣才有回復之日,待中國有勢力時候,台灣人才能脫離日本強盜的束縛。」
 其實早在仲農的文章之前,台胞早就秘密參與了「先救祖國」的中國革命運動。一八九七年,陳少白來台成立台灣興中會就有楊心如、吳文秀等人參加。一九一○年,廈門同盟會會員王兆培來台就讀台北醫事專門學校(台大醫學院前身)就吸收了翁俊明、杜聰明等人秘密成立台灣同盟會,蔣渭水亦於一九一二年入盟,後來共有七十六人。
 一九○○年,惠州起義,孫中山在台指揮,就是依賴台灣興中會作為台港交通。一九一一年,「三二九之役」除了羅福星、許贊元與役外,並有板橋林家台商林薇閣(熊徵)捐贈五千元作為志士們前往廣州起義的旅費。一九一五年,「?吧哖事件」後,台灣武裝抗日已無可為,霧峰林家下厝的林季商(祖密)即潛返大陸捐助孫中山軍費,並受命為閩南軍司令,一九二五年遭反動軍閥殺害。
 二○年代,台胞在祖國紛紛成立革命團體,有北京「台灣青年會」、上海「台灣青年會」、廈門「台灣尚志社」、上海「台灣自治協會」「台韓同志會」、南京「中台同志會」、廣東「台灣學生聯合會」「台灣革命青年團」「台灣獨立革命黨」「台灣民主黨」。
 一九二八年,台灣苗栗後龍人蔡智堪在日本經商秘密參加張學良的諜報組織,潛入日本皇宮偷偷抄取《田中奏摺》,由張學良交北伐後的南京國民政府發佈,揭發日本侵華陰謀,震驚中外。
 一九三七年,「七七事變」後,中國宣佈全面抗戰,台灣的抗日運動遂與祖國的抗日戰爭相結合,大陸台胞更有「民主總聯盟」、「台灣革命青年大同盟」、「復土血魂團」、「台灣革命同盟會」等抗日組織。尤其是李友邦領導的「台灣義勇隊」。丘念台領導的「東區服務隊」,還有李萬居擔任副主任的抗日諜報組織「國際問題研究所」。台胞們為救台灣先救祖國,在祖國大陸的戰場上前仆後繼。
 「七七事變」後,台灣即進入「戰時體制」,不得有任何的反日活動,只能秘密活動,而有一九三七年的「中華會館案」、一九三八年的炸毀「久留米油庫案」、一九四○年的李欽名「朴子思想案」、一九四二年歐清石、吳海水、郭國基的「東港事件」、一九四三年的「李建興案」、一九四四年台大醫學部學生的「蔡忠恕案」和「蘇澳間諜案」。
 五十年的殖民統治,五十年的抗日鬥爭,台灣人民終於等到了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中午十二時,日本天皇在「玉音播送」中宣佈日本接受《菠茨坦公告》無條件投降,一時間,全島歡騰,到處張燈結彩。
 這正是一九四六年八月三十日,林獻堂率「台灣光復致敬團」在南京所說的「應知台胞在過去五十年中不斷向日本帝國主義鬥爭,壯烈犧牲,前仆後繼,所為何來?簡言之,為民族主義也。」
 抗戰勝利和台灣光復是全體中國人民的勝利,也是台灣人民五十年血淚鬥爭的勝利,這項勝利是任何人所不能剝奪的。剝奪台灣人民抗戰勝利和台灣光復的歷史,陳水扁台獨政府必然會受到覺醒的台灣人民的唾棄,也必然要受到未來歷史最嚴厲的審判!□

請讓歷史還給歷史--略論馬英九和孫中山的威士忌

 八月二十一日,馬英九在國民黨中評會致辭,提及國民黨與台灣的歷史淵源,及「二二八」受難人遺屬廖德雄轉贈當年孫中山來台贈其父廖進平的一瓶威士忌酒時,不禁哽咽。民進黨和泛綠人士深恐國民黨因此脫去「外來政權」的帽子,而大事圍剿了好幾天。作為「始作俑者」,我不能不說幾句話。
 今年二月十八日,台北市文化局舉行新出土的蔣渭水大眾葬紀錄片發佈式,我發言時,除了肯定文化局保存和發掘台灣歷史文物外,因為看到廖德雄和黃天橫二位先生也在座,所以,特別敦請在座的馬英九市長,也能動用第二準備金收藏孫中山所贈廖進平的威士忌和收藏在黃天橫家中的當年《台灣民報》主編林呈祿的藏書,作為正在籌劃的台灣新文學館館藏。
 馬英九對我這突如其來的「建議」並沒有當場承諾,只交代在座的文化局長廖咸浩「研究處理」。不意,在十天後的「二二八紀念會」上,廖德雄竟然把這瓶廖家珍藏近一世紀的威士忌捐了出來。也許是廖老有感於馬英九當市長後每年必出席「二二八紀念會」和「白色恐怖」受難人秋祭,被吐口水而不假他人的誠懇罷。
 廖進平是蔣渭水領導的台灣民眾黨宣傳部長。一九○五年,孫中山整合各革命團體成立同盟會,一九一○年,廈門同盟會會員王兆培來台就讀台北醫專,首先秘密吸收翁俊明(旅日歌唱家翁倩玉祖父)入會,蔣渭水則於一九一二年入會,會員一共發展至七十六人。(翁俊明後潛赴祖國參加抗戰,一九四三年台灣省黨部成立,任首任主委。)台灣第一個醫學博士杜聰明是會員,台灣新文學之父賴和也是會員,故賴和第二次入獄(一九四一年)就被懷疑與翁俊明有關。
 民眾黨於一九二七年成立,原黨旗為青天白日滿地紅(上青下紅中白日),因模仿中華民國國旗遭禁,後改為青天三星滿地紅,將中華民國國旗的白日換成三星。三星者,三民主義也。蔣渭水固有「台灣孫中山」之稱,而台灣民眾黨黨員也皆為信仰三民主義堅持民族氣節的台灣志士。
 當年孫中山來台,廖進平還曾捐贈六萬元革命經費,是否亦秘密之同盟會會員則待考。這麼一位忠貞堅定的三民主義信仰者,竟然在光復後「二二八」時,遭憲兵帶走一去不回。這是多麼荒謬的歷史,這是多麼深沉的悲痛,稍有同理心者,能不為之扼腕嗎?然後再把這瓶孫中山的威士忌捐給馬英九,除非無心無肝,馬英九能不動容哽咽嗎?身為國民黨主席的馬英九的哽咽,難道不是代表著國民黨流下懺悔之淚嗎?
 法國作家雨果有言:「寬恕是人類最高貴的語言。」懺悔也是人類心靈最真摯的良知。廖德雄捐贈這瓶威士忌正是代表了台灣人最高貴的寬恕,馬英九的哽咽正是真摯良知的懺悔。這樣高貴的寬恕和良知的懺悔,在「動物山莊」裡竟成了被一群「政治動物」撕咬的獵物。能不為台灣社會道德之淪喪而悲嗎?
 馬英九上任國民黨主席要連結國民黨與台灣的歷史,對國民黨而言絕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而將會是一部痛苦的「懺悔錄」。
 我曾介紹林祖密(季商)的孫子林光輝和蔣渭水的孫子蔣朝根與馬英九相識。就以林、蔣二人為例罷。
 林祖密是台中霧峰林家,屬下厝,林獻堂屬上厝。馬關割台,林祖密散盡家財資助義勇軍抗日,一九一五年「?吧哖事件」後,武裝抗日無望,潛往漳州,又捐贈孫中山六十萬兩軍費,並受命為閩南軍司令,一九二五年遭反動軍閥襲擊殺害。其子林正亨投身中央軍校,參加抗戰,滇緬之役傷殘,光復後返台參加「二二八」,「白色恐怖」槍斃於馬場町。
 蔣渭水之子蔣時欽,參加「二二八」,逃亡大陸,客死他鄉。蔣渭水女兒蔣碧玉偕夫鍾浩東於抗戰期間潛往祖國參加抗戰。光復後,鍾浩東死於「白色恐怖」的「基隆中學案」,蔣碧玉亦入獄坐牢。一九三一年民眾黨遭取締後,蔣渭水的秘書長陳其昌潛往大陸,參加抗戰的諜報組織「國際問題研究所」,「二二八」後,與李萬居創辦《台灣公論報》,也遭「白色恐怖」處無期徒刑,坐牢二十二年。
 在歷史上,國民黨和中華民國對後藤新平、八田與一、江田島平八和參拜「靖國神社」的「英靈」而言,誠然是「外來政權」,但對日本殖民統治下喁喁渴望光復的台灣人民卻是日夜思慕的祖國。故一九三六年還有林獻堂的「祖國事件」。可是,國民黨要對光復後的這段歷如何交代?
 所以,我認為馬英九要連結國民黨與台灣的歷史,必須要對戰後的國民黨功過做出歷史的總結,把這段台灣歷史「是山還他個山,是水還他個水」,透過檢討和懺悔,懺悔是須要良知和勇氣的,然後大家「向前看」,重新爭取台灣人民的認同。
 在國民黨戒嚴時期,不准談反對國民黨的台灣歷史,現在民進黨執政,一談連結國民黨與台灣歷史又要受到圍剿。但歷史就是歷史,是存在過的事實,不是權力者用橡皮擦就可以擦掉的。當年國民黨極力要用權力摀住的歷史,現在不全部被揭露了嗎?今天民進黨和泛綠人士想用權力和威勢摀住國民黨與台灣連結的歷史,難道就摀得住嗎?
 所以,我要奉勸今日的「有力者」諸公,別再無知、無理、無聊的企圖以權力摀住歷史的真相,還是放聰明一點,讓歷史還給歷史罷!□

吳釗燮揭穿了陳水扁言論自由的假面目--評陸委會中止大陸記者來台採訪

【時論:《海峽評論》173期 2005年5 月1日】
 四月十一日報載:「為反制中共通過反分裂國家法,扁政府大陸委員會決定暫時中止大陸新華社及人民日報兩家媒體的來台駐點採訪,陸委會主委吳釗燮表示,該兩家媒體只取台灣政治光譜中最極端的意見,無助於增進兩岸了解。」
 吳釗燮並沒有指責二家記者報導不實,而是「只擷取台灣政治光譜中最極端的意見」這裡有二個問題值得質疑。
 一、是新聞報導也好,歷史敘述也好,再真實的歷史,寫的歷史不可能是真實歷史的全部,否則,我們要讀一部二十五史,至少得須二千五百年。所以,歷史和報導必有選擇在內。因此,媒體有沒有報導「最極端意見」的權利。若有,吳釗燮憑什麼干涉記者報導的自由?若沒有,台灣還是一個新聞自由的地方嗎?只有吳釗燮准的才能報導,不准的就不能報導?
 二、「極端的意見」,還得要問是不是真理的問題。在人類思想史上,真理經常都是「極端的意見」,而遭受迫害。例如,蘇格拉底說「太陽是燒紅了的石頭」,違反了希臘人以太陽為神的「極端的意見」而遭處死;伽利略說地是圓的,是違反聖經地方之說的「極端的意見」,而受教廷迫害。今天扁政府最不「極端的意見」是「台灣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但台灣尚未能正名制憲,這是事實嗎?這種謬誤的意見必須報導才不是不「極端的意見」嗎?但陳水扁卻說「正名制憲」「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謝長廷也說要遵守「憲法一中」,難道媒體必須要服從吳釗燮的意志報導謊言和欺騙嗎?吳釗燮在《反分裂國家法》草案還沒公佈前,造了一大堆的謠,說什麼《反分裂國家法》通過後,凡資助過民進黨和台獨的大陸台商都要被處罰,扁政府公務員和民進黨員出國到中共邦交國都要被引渡,這些謠言必須報導嗎?
 二家記者只報導了「極端的意見」事實,而未報導吳釗燮瘋狂的造謠,就中止二家記者來台的採訪權,這種「台灣第一,台灣優先」未免太「鴨霸」了罷。
 吳釗燮沒有說出那些「極端的意見」內容,台獨御用報《自由時報》則於十一日指出:「『不搞分裂復何懼哉?台團體揭露三二六遊行本質』、『台灣五大民間團體集會拒絕分裂盼和平統一』、『台灣學者:反分裂國家法對台灣人民表達了相當的善意』、台灣學者認為:『反分裂國家法」體現了大陸處理兩岸關係的務實性』、『島內人士評《反分裂國家法》:理性溫和、追求和平』。上述這些台灣人看來極度荒謬的新聞標題。其實是取中國最大官方媒體集團『新華社』,在三月十七日到二十日,也就是北京通過反分裂國家法之際,發自台灣的五則最新報導。」
 其實這些報導完全是事實,是報導了敢言的一些台灣統派的言論和主張而已。從最近的總統選舉和立委選舉來看,反分裂反台獨的選民當在一半以上,只是台灣媒體不是被控制,就是被裹脅,而無法或不敢說出真心話而已,敢言的台灣統派正是為這些廣大的弱勢族群代言。
 再說,「台灣民間五大團體集會拒絕分裂盼和平統一」,就是報導了三月二十日,由中國統一聯盟、中華教授協會、民主團結聯盟、和平統一促進會、新同盟會聯合舉辦的記者會和演講會。在他們發出的新聞稿中要表達的意見全文如次:
 「自三月八日,北京公佈《反分裂國家法》以來,台獨團體即藉機挑釁。三月十四日,該法通過後,民進黨即宣佈三月二十六日將發動五十萬人的示威抗議。眾所周知,《反分裂國家法》是民進黨和扁政府「正名制憲」升高兩岸對立的結果。陳水扁雖已辭民進黨主席,但亦不知自我檢討,反而火上加油,呼籲民進黨要有百萬人的示威抗議。台灣的輿論已為扁政府裹脅,民意亦為扁政府扭曲,所以,我們身為中華民國國民,不能不有告於全台民眾凡三。
 (一)中華民國憲法是『一中憲法』,國家領土主權不容分裂。《國家安全法》第二條亦明文不得主張『分裂國土』,甚至陳水扁承諾的『四不一沒有』還包括了《國家統一綱領》。如果扁政府能遵守憲法,奉行法律,信守承諾,又何《反分裂國家法》之有?既使有,又何懼之有?
 (二)統、獨都不是兩岸現狀。是統一,就不必《國家統一綱領》;是獨立,就不必『正名制憲』。兩岸現狀實為『一中分治』,但中國領土主權完整,此亦為國際之共識,故兩岸問題之解決『應得到兩岸人民同意』。『正名制憲』得到了兩岸人民同意嗎?甚至得到了台灣島內人民的同意嗎?這不但是破壞了兩岸的現狀,也是破壞了島內憲法、法律秩序的現狀!島內民眾或受欺於一時,或敢怒而不敢言,但這樣的扁政府能不是國際的『麻煩製造者』嗎?
 (三)三月一日,陳水扁就曾公開宣稱『正名制憲』成立『台灣共和國』,他任內做不到,不自欺欺人了。不能『正名制憲』成立『台灣共和國』,又何懼於一紙具文的《反分裂國家法》?或謂為了安撫台獨基本教義派,但為安撫台獨基本教義派昇高兩岸對立,廣大的台灣人民又何辜,必須陷於兩岸對立的緊張和惶恐之中?一旦玩火自焚,廣大的台灣人民何能免於魚池之殃?
 所以,我們必須代表無辜的不支持台獨的廣大的台灣人民,向台獨當局呼籲,必須懸崖勒馬。我們也要向島內外表明,台獨當局並不能代表我們愛和平、愛民族、愛國家的廣大的台灣人民。」
 請問吳釗燮這「五大民間團體」所言,那一句不是事實?我們願意與吳釗燮和陸委會公開辯論。其實,不是事實的是吳釗燮所製造的《反分裂國家法》的謠言。只准報導吳釗燮的謠言,不准台灣統派主張真實的事實,難道台灣要回到中世紀的黑暗時期嗎?吳釗燮台獨要玩火自焚,難道台灣人民不奉陪的權利都沒有嗎?
 思想自由是指思想表達的自由,言論自由是指言論傳播的自由,自由是指要有反對的自由。台灣統派自李登輝台獨政府以來,言論傳播被封鎖,甚至被打壓、栽贓,被台獨政府控制和裹脅的台灣媒體不報導傳播台灣統派的主張也就罷了,也不准大陸媒體報導傳播,台灣還有思想言論自由嗎?
 吳釗燮終於拆穿了陳水扁「人權立國」、「言論自由」的謊言。吳釗燮蠻橫粗暴,以政治權力迫害報導台灣統派的言論自由。但陳水扁「做不到」的台獨,吳釗燮做得到嗎?當年教廷壓迫伽利略要他承認地是方的,伽利略說:「雖然我承認地是方的,但地仍然是圓的。」即使吳釗燮封鎖得了台灣統派的言論,但台灣仍然是中國的一部分,中國畢竟是要統一的。□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評中國國民黨的主席選舉

【時論:《海峽評論》175期 2005 年 7 月1 日】
 自二千年總統大選失敗之後,黨內外要求國民黨改造的呼聲不斷,終於驅逐了篡黨奪權的政治騙子李登輝。連戰臨危授命,在國民黨風雨飄搖之際,出任艱鉅,總算穩 定了被李登輝破壞腐蝕了十二年的國民黨。連戰出任黨主席後,一方面極力掃除被李登輝腐化的黑金政治,一方面團結被李登輝分裂的泛藍陣營,而有○四年總大選的「連宋配」,不意因「兩顆子彈」而功敗垂成,實「非戰之罪也」。「選舉無效」和「當選無效」之訴雖已定讞,但「三一九真相」仍然不明。陳水扁雖竊取政權於一時,亦終免不了未來歷史的審判。
 ○四年大選之後,連戰除了與陳水扁政府進行法律鬥爭外,並終於在今年四月二十九日,前往大陸,與中共總書記胡錦濤達成歷史性的「國共和解」,並為國民黨和兩岸關係打開了一條生路活口。
 在完成了歷史性的「國共和解」後,連戰基於「世代交替」和建立黨內民主制度,毫不戀棧的飄然引退,而有將在七月十六日舉行的中國國民黨主席選舉,且出現了王金平與馬英九之爭。
 「世代交替」當是繼連戰改革之後,國民黨的再一次改造,關係著○八年國民黨是否能重新執政,也關係著國民黨和台灣的前途,所以,國民黨人不能不審慎抉擇了。
 我們長期觀察研究台灣的政治發展,更是目睹國民黨在台灣「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總結國民黨的失敗,其原因當有二方面:一是在精神上,喪失了核心價值和中心思想;二是長期執政,「權力使人腐敗,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腐敗」。
 喪失了價值思想,所以才能被李登輝篡黨奪權,被騙十二年,而遭致黨的分裂,只能跟民進黨「拿香隨拜」;由於腐敗,才能讓李登輝以「黑金政治」腐化國民黨,為求勝選不擇手段,終於被選民唾棄。但主要的原因還是喪失了核心價值和中心思想。
 什麼是「核心價值」?「核心價值」來自終極目標。亞里斯多德有言:「任何一技藝與任何一探究,或任何一行為與任何一選擇,乃是為了企圖獲得某種善。因此,善可界定為一切事務所企圖獲著的目標。」好壞、善惡都是根據目的而有的價值判斷。有如人在十字路口,往何方去才是好,必須根據其目的來判斷,目的在北方,即須向北走才「好」,反之就是「壞」,因其事涉是否能達到目的。
 在達成終極目標之前,還有許多過程和階段性的目標,天下的道路不完全都是直線的,但是過程中的階段性目標不能違反和破壞終極目標。如人吸毒以提振精神,雖達到提振精神的目的,但違反了維護健康的終極目標,故吸毒是為「惡」。
 中國國民黨的核心價值是什麼,其實就在「中國國民黨」的名稱中。中國國民黨並不是什麼KMT而是Chinese Nationalistic Party(中國民族主義黨),是與近代世界思潮掛鉤的。
 近代歐洲「民族化」(Nationalization)後,而有「民族國家」(National state),而有國家主權獨立或主權至上。至法國大革命而有國民會議(National Assembly),完成民族主義,而有主權在民之義。法國大革命思潮在歐洲擴散,而有馬志尼的「少年意大利」,接著有「少年日耳曼」、「少年波蘭」,及凱末爾的「少年土耳其」、甘地的「少年印度」,及中國的興中會。「興中會」在美國英文名稱即「少年中國」,直至李登輝任內才把國民黨在美國僑界的《少年中國晨報》停刊。後又有留法學生王光祈所發起的「少年中國學會」,有左舜生、方東美等人。此外還有凱末爾土耳其的國民黨,印尼蘇卡諾的國民黨,甘地的國民大會黨,皆民族主義政黨。
 另從國民黨的歷史起源來考察,一八九四年十一月二十四日,興中會成立的會員誓詞即為「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創立合眾政府」。「驅除韃虜」是推翻滿清;「創立合眾政府」是建立民主制度。推翻滿清和建立民主制度都是為了達成「恢復中華」的方式和手段,唯「恢復中華」才是目的。「恢復中華」就是中國民族主義。孫中山並遺言其國民革命之目的「在求中國之自由平等」,亦中國民族主義也。
 「恢復中華」才是中國國民的終極目標和核心價值。一切有利於促成「恢復中華」者為善,一切不利於「恢復中華」者為惡。國民黨有了自己的核心價值才能建立起自己的主體性,才能不被欺騙和不必「拿香隨拜」。
 要如何完成「恢復中華」而有三民主義,三民主義就是國民黨的中心思想,但「主義」是原則,內容則必須與時推移,孫中山在《三民主義》自序中亦言:「尚望讀者同志,本此基礎,觸類引申,匡補闕疑,更正條理,使成為一完善之書,以作宣傳之課本。」
 今日之中國與世界與孫中山當年已大不相同,但今日之中國與世界的許多實際問題,仍未脫離三民主義之原則。
 什麼是三民主義的根本原則,孫中山在一九二四年二月二十三曰,在廣州對湘軍演講《救國救民之責任在革命軍》云:「民族主義是對外打不平的,民權主義是對內打不平的」,「民生主義是對誰去打不平呢?是對資本家打不平的。」 「這三種主義可以一貫起來,一貫的道理,都是打不平等的。」
 今天的中國和世界是一個平等的中國和世界嗎?只要世間尚有不平等,有列強民族壓迫中國和弱小民族,有國內官僚政客壓迫平民百姓,有為富不仁的奸商巨賈剝削壓榨勞動人民,三民主義打不平的原則就會歷久彌新。
 孫中山講民族主義,主張「廢除不平等條約」、「恢復民族自信心」、「中國之和平統一」、「濟弱扶傾」、「聯合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奮鬥」,而反對「如果中國強盛起來,也要去滅人國家,也去學列強的帝國主義」(《民族主義.第六講》)。
 孫中山講民權主義,主張「革命民權」反對「天賦人權」;為反對民粹主義而有民權的軍政、訓政、憲政三階段;為了權力的監督和制衡,而有「權能區分」和「五權憲法」的主張。
 孫中山講民生主義,主張「耕者有其田」、「平均地權」、「發達國家資本,節制私人資本」,主張階級合作而反對階級鬥爭。
 綜觀今日世界,中國尚未統一,國際霸權主義滅人之國時或有之;民主政治發展在美國亦為民粹所苦,而有審議式民主的倡議;列強各國或資本主義更加發達,然社會貧富差距日大;南北國家,貧者愈貧,富者愈富,然亦見「金磚四國」崛起。
 尤其是「文革」之後,中共放棄馬列主義、階級鬥爭,和民粹之群眾運動,經濟才得以迅速發展,而躍居「金磚四國」之首。且江澤民提出「三個代表」,包括共產黨將為全民利益之代表。共產黨乃階級政黨只能代表無產階級利益,代表全民利益者為民族主義政黨,即國民黨。中國正在和平崛起或和平發展,振興中華已成今日全民族共同奮鬥之目標。亦可見孫中山創立中國國民黨見識之高遠,中國國民黨和三民主義或另類於今日列強之主流價值,然又何嘗落伍於今中國之發展和第三世界人民的奮鬥。
 國民黨和三民主義,或須因時制宜,因地制宜。台灣二千三百萬人皆中華兒女,又何能自外於「恢復中華」和「振興中華」的核心價值。在日本殖民統治下尚有蔣渭水「嘆神州」云:「碧血橫流滄海深」,而振臂高呼:「孫(中山)先生臨終時尚連呼:和平奮鬥救中國數十聲,希望今夜出席的各位,深深接納孫先生最後的呼聲:和平奮鬥救中國!」也有作家鍾理和言:「原鄉人的血,只有流回原鄉,才能停止沸騰。」
 台灣民眾雖經李登輝和陳水扁十七年的「去中國化」洗腦,但這次連、宋挾「一中各表」或「兩岸一中」前往北京與胡錦濤達成「國共和解」卻獲得了空前多數的民意支持。此亦可見,中國國民黨的核心價值「恢復中華」或「振興中華」仍然獲得多數台灣人民的肯定。
 毛澤東曾經有言:「革命不是請客吃飯。」雖然今天國民黨已不是革命政黨,但是國民黨主席是全黨的掌舵人,必須擔負起重建和堅持國民黨核心價值及中心思想的任務,而不只是「請客吃飯」。
 六月一日,王金平、馬英九兩位國民黨主席參選人,被邀至國民黨中常會發表參選理念,其書面報告全文見於次日《中央日報》。
 但令人遺憾的是,二人之中僅馬英九提及「黨的核心價值與路線」。他說:
 「以三民主義為中心思想:本黨一直以實行三民主義為目標,雖然步入二十一世紀,總理孫中山先生指出的民族、民權、民生三大問題,依舊是當前世界面臨的共通問題,我們無須拘泥八十多年前總理所提的解決方案,而應通權達變,與時俱進,可是三民主義,民族、民權、民生的基本理念與民有、民治、民享的立國精神,我們則應奉行不渝,發揚光大。有鑒於此,英九認為我們應加強以三民主義現代化為核心的中心思想,作為重振黨德黨魂的基礎,據以號召人心,爭取執政。」
 王金平則對國民黨的核心價值、中心思想、三民主義未置一辭。馬英九雖提出以三民主義為中心思想,但亦未見發揮。
 連戰為保全國民黨而忍辱含垢於李登輝之下十二年,二千年大選失敗後,穩定國民黨於崩解之際,但奪回政權卻功敗垂成。最後,奮力一擊完成了歷史性的「國共和解」,重新找回了國民黨的核心價值──「恢復中華」,而不帶走一片雲的走下黨主席的舞台。但是,繼連戰之後,國民黨未來的振衰起敝在此一舉,國民黨的新主席,能否堅持國民黨的核心價值和中心思想不但令國民黨黨員擔心,也令關心台灣前途和兩岸關係的人不安。
 也許所有的擔心和不安都是多餘的,因為,「太陽明天依舊從東邊昇起」。□

台獨已成困獸之鬥--《反分裂國家法》的政治觀察

【時論:《海峽評論》172期 2005年4月1日】
 《反分裂國家法》其實醞釀已久,自李登輝的「兩國論」出現後,海外華人就有人倡議要求北京「公佈台獨戰犯名單」;二千年陳水扁當選總統後,十一月北京民革中央就曾向全國政協提出制定《反分裂國家法》的建議;陳水扁的「一邊一國」後,又有人倡議要求北京公佈「統一時間表」,後來又有制定《國家統一法》的呼聲。二○○三年五月,溫家寶才首次在英國回應華僑,中共在認真考慮《國家統一法》。
 至二○○四年十二月十七日,北京正式對外宣佈《反分裂國家法》將進入立法程序,《國家統一法》的概念又回到了「反分裂」的概念,但草案內容並未公佈,而有各種傳言。陸委會主委吳釗燮為此特別跑過美國一趟,當然是希望美國反對而阻止之,但無功而返。回來後,於是開始挑撥恐嚇,說《反分裂國家法》的內容包括「戰後論罪」,包括引渡國外的台獨犯,甚至處罰支持綠色的大陸台商。至三月八日,《反分裂國家法》草案公佈;三月十四日立法通過,內容完全不是吳釗燮說的那回事。
 所以,我們在台灣作《反分裂國家法》的政治觀察,至少要自去年十二月十七日起。
 十二月立委改選後,新閣揆的人選一直遲遲不能出爐,於是傳出,民、親合作的宋楚瑜的名單,時在美國的宋楚瑜和親民黨一再宣稱不謀任何職務,但願與民進黨在「民生議題」上合作,而不願遵守承諾與國民黨合併。直到一月二十五日,陳水扁才宣佈謝長廷為行政院長。
 在民進黨內,謝長廷一向不是激進的台獨主張者,對台獨主張向來低調,不像陳水扁當年為競選立委還出書名為《台獨萬歲》。並且謝長廷和陳水扁一向「瑜亮情結」,一旦謝任閣揆,陳就難免「跛腳總統」之虞,陳為什麼不避「跛腳總統」之虞而最後選擇了謝,其中自有推敲之處。
 一發佈為閣揆後,謝長廷即聲稱:在憲法沒有修改之前,政府必須遵守憲法,而現行中華民國憲法「確有一中架構」。對正在雷厲風行推動的「正名」運動也被指為「泛政治化」;對正在制定的《反分裂國家法》,他則答以應「兩岸政府努力改善關係,避免人民仇恨」。這些說法,與陳水扁的「一邊一國」、「公投制憲」、「正名台獨」完全大異其趣。陳水扁竟然沒有任何異議,而只在二月九日的台南春酒時向鄉親提出「三個堅持不改變」的保證,包括保證「台灣是正常、完整的美麗國家」。
 任命謝長廷為閣揆當應視為陳水扁對《反分裂國家法》的一重大的回應。接著二月二十四日「扁宋會」,台灣島內的政治解讀都當作為陳水扁分化藍軍的陰謀,而忽略了更大的政治意義,一個總統和一個小的在野黨主席還簽訂了「十項共識」,其身份之不對稱,其時間之急迫,豈無耐人尋味之處?為歷史存證,茲特將「十點共識」全文抄錄於於後:
 一、依照中華民國憲法所楬櫫的國家定位,即為兩岸目前在事實與法理上的現狀,此一中華民國主權現狀必須受到兩岸與國際社會的承認與尊重。
 二、現階段兩岸關係的最高原則應為「遵守憲法」、「維持現狀」、「共創和平」。在兩岸和平的前提下,陳總統承諾,在其任期之內,不會宣佈獨立、不會更改國號、不會推動兩國論入憲、不會推動改變現狀的統獨公投,也沒有廢除國統綱領與國統會的問題。宋主席對此表示同意與支持。
 三、為提升國家整體的競爭力與政府的管理效能,有必要凝聚朝野共識進行憲政改革。陳總統及宋主席共同承諾,憲政改革的推動不涉及國家主權、領土及台海現狀的改變,並依憲法所規定的程序進行修改。
 四、武力威脅或壓縮台灣的國際空間,均不利於兩岸關係的改善。為促成兩岸關係的正常化,並建立一個和平穩定的互動架構,雙方將凝聚朝野共識,共同推動有關兩岸和平發展的機制與法制化。
 五、加強推動兩岸經貿、文化與學術等交流,並以春節包機成功的模式,透過與對岸協商與談判,逐步推動貨運便捷化,乃至於全面的三通。經發會召開至今已超過三年,對影響產業發展及國家整體競爭力的管制,將儘速予以檢討與修正,以落實「深耕台灣、布局全球」的經發會共識。
 六、任何台灣現狀的改變,必須獲得台灣兩千三百萬人民的同意;並在兩岸善意的基礎上,不排除兩岸之間,未來發展任何關係模式的可能。
 七、台灣必須要有足夠的國防力量,才能確保台海的和平。未來將在「國家安全、台灣穩定、區域和平」的戰略目標下,全面充實符合我國國防戰備所需之武器裝備。
 八、無意與對岸進行軍備競賽,以緩和台海的緊張局勢;並積極推動建立「兩岸軍事緩衝區」及建構台海軍事安全互信諮商機制。
 九、依照憲法民族平等之精神,任何對族群具有歧視或攻擊性的語言與行為,均應受到法律的制裁與約束,雙方將共同推動保障族群權益及促進族群和諧與平等的基本法制。
 十、陳總統及宋主席均承諾致力於消弭族群對立,積極促進族群的和諧與團結,政府並應在政治、經濟、社會、教育、文化及考試等領域,確保各族群享有公平之權利與地位。
 「依照中華民國憲法所楬櫫的國家定位」,陳水扁在二千年就職時就知道了,何況謝長廷才剛剛宣示過「憲法一中」,那就是「一個中國」,決不是「一邊一國」,也不是「台灣是主權獨立國家」或「台灣是正常、完整的美麗國家」。陳水扁除了間接的接受「憲法一中」,還直接的否定「公投制憲」和「正名台獨」。
 陳水扁之接受宋楚瑜的「十項共識」,是為了國會不過半嗎?泛綠在國會從來沒有過半,這次選舉雖未過半,但席位卻超過歷屆。陳水扁又何以會今是而昨非。《中國時報》(二月二十五日)專訪宋楚瑜的報導說:
 「扁宋會美國扮演了什麼角色?宋楚瑜轉個彎反問,『如果沒有美國,你認為陳水扁會與我會談嗎?』扁宋合作的關鍵,便是在兩岸事務上。他指出,他可以讓兩岸關係『緩衝一下』,他在美國期間,美國極高層級的人士一起來與他見面,透露目前的兩岸關係,比我方政府所說的還要嚴竣得多,美方尤其關切三月中共制定反分裂法和四月台灣要搞修憲,台海情勢非常脆弱。
 宋楚瑜表示,美國多數軍隊在伊拉克,又要面對北韓和伊朗問題。宋楚瑜說,他也當面向陳總統分析說,美國不能讓日本丟掉,保日本就必須保台灣,台灣馬上被大陸統一、併吞,日本就保不住了,能維持現狀最好。
 宋楚瑜直言,兩岸若真的打起來,也不是阿扁一個人受害,『跳樓的也不是他,是別人』。在美國人眼中,中國和台灣事務,是在日本安全下所作的評估,台灣只是人家的籌碼,所以昨天扁宋會他的開場白就說『美國人根本不甩我們』。
 宋楚瑜說,他問過美方,『底線在那裡?』,那就是和平統一,不要打仗,希望保住我們去牽制中共。」
 宋楚瑜給我們透露了幾點。
 一、「扁宋會」是美國在幕後主導的。不是陳水扁主動的,當然「十項共識」也是美國同意的。
 二、美國之所以要這麼急迫的「扁宋會」和「十項共識」是由於陳水扁已踩到「紅線」,一觸即發,時不我與,必須馬上要「緩衝一下」。
 三、如果不「緩衝一下」,美國因陷入伊拉克、北韓和伊朗問題,無力對付中共的武力犯台。因此,台灣必落入中共之手;台灣落入中共之手,日本就會靠向中共,美國在西太平洋的遠東戰略利益盡失,所以,「保日本就必須保台灣」。中共目前並不想武力統一台灣,只要不獨就不武,美國目前保不了台灣,台灣自保之道只有讓中共相信不獨,於是宋楚瑜當仁不讓,來配合陳水扁演出這一幕宣示不獨的戲碼。
 四、美國已知道台灣最後是要統一的,但希望是和平的方式,也就是能拖就拖;美國支持台灣並不是什麼道義責任,而是「籌碼」,只要中共有能力付出合適的代價,美國不是不能放手的。
 「扁宋會」的「十項共識」當然和《反分裂國家法》相關,宋楚瑜已明言之。
 為了強化「十項共識」,三月一日,陳水扁與歐洲會議進行視訊會議時,更強調要在他任期內改國號為「台灣共和國」,須四分之三的國會席位,他做不到,不能再自欺欺人,共說了四次「做不到」,還說:「我相信李登輝前總統過去十二年任期沒有做到,縱使今天總統給他做,他也做不到,要我在任期內把國號改為『台灣共和國』,我做不到」。
 三月十四日,《反分裂國家法》通過立法,台聯立委和台獨基本教義派強烈反應,甚至模仿中東恐怖份子,製作胡錦濤、溫家寶的芻像表演斬首。於是,民進黨宣佈三月二十六日要發動五十萬人大示威,稍後,五十萬人不足,陳水扁又號召加碼到一百萬人,並扭曲《反分裂國家法》為「併吞法」、「侵略法」、「戰爭授權法」。陳水扁的台獨飆車狂似乎又重新復發。不過三月十六日,陳水扁接見「全僑民主和平聯盟」成員,藉機提出向中共提出六點聲明,包括:
 一、 中華民國是主權獨立國家,這是當前台灣社會最大共識。中共應聽到絕大多數台灣人民的聲音,接受中華民國存在的事實。
 二、 中共制定反分裂法過程證明兩岸確實存在許多制度性的差異,解決的方法,絕非制定「不民主」與「非和平」的反分裂法。海峽兩岸應秉持民主、自由、和平原則,透過對話化解雙方歧異。
 三、 在國際社會幾乎壓倒性的反對下,中共仍不知反省。我們必須說,任何以明文主張可以用暴力侵犯他人基本權益的侵略法條是人類文明的倒退。
 四、 我們樂見中國穩定崛起,但中共當局更應向國際社會展現的是「和平的覺醒」。我們再次嚴正呼籲,中共未能提出和平保證、放棄「非和平」企圖之前,「歐洲聯盟」沒有理由解除針對中共的武器禁運。
 五、「反分裂法」引發區域緊張、國際騷動,身為國家領導人將嚴肅面對、謹慎因應。「和解不退縮、堅定不對立」的立場不會改變,但面對中共慣用的兩面手法,台灣人民絕對不可麻木不覺,更不可能上當受騙。
 六、「三二六民主和平護台灣」大遊行的百萬人民將向對岸的中共大聲說出:「兩千多位中國人大委員不能表決兩千三百萬台灣人民的命運」。
 「和解不退縮,堅定不對立」,陳水扁其實已在為自己「色厲」之後留下「內荏」的空間。另據三月十七日《中國時報》報導云:「權威消息證實,政府已透過美國斡旋,希望中國在《反分裂國家法》後釋出真正對灣有實質利益的善意,包括不再杯葛我國與其他國家簽訂自由貿易協定(FTA),以及每年開放定量大陸人士來台觀光,提振我國內傳統產業等。高層官員表示,美國國務卿萊斯二十一日抵達北京訪問後,相關發展即可更為明朗。」
 同日,《中國時報》還刊出華盛頓電,報導美國國務卿萊斯亞洲之行的談話云:「萊斯接著指出,如今反分裂法業已通過,但並不表示從此不能改善兩岸關係,也不表示有關兩岸通航的會談就此停滯。她說,『我確定,投資會持續,而且很重要的,我們體認到他們需要追求這些正面目標,我們也會鼓勵他們繼續追求這些正面目標』。」
 陳水扁的六點聲明當然是與美國有關,總統府秘書長游錫?終於忍不住透露出來了,他說,「中共通過反分裂法,我方曾思考過修憲、立法、公投、完全中斷兩岸交流、遊行等五種反應方式,經與國際友邦溝通後,決定採取最溫和、克制的遊行作法,表達台灣人民的聲音。」(《聯合報》三月十九日)
 同時,謝長廷亦強調「三二六遊行不會變成台獨的活動,參加者可以依自己的訴求任意帶國旗或黨旗上街,政府不站出來主辦三二六遊行,是不想辜負民眾自發的行為,讓外國政府認為台灣政府在搞對立。」(仝前)
 「三二六遊行」是政府決定的,又怎能是「政府不站出來主辦」?並且,游錫?還透露了是「經與國際友邦溝通後」決定的,也就是請示美國核准的。
 我們一向認為,戰後台獨運動只是美國遠東戰略的工具,用以牽制中國和分裂中國。只要美國不釋放「錯誤信息」,反《反分裂法》的「三二六遊行」都不會是「台獨的活動」。美國對台獨運動真是收放自如啊。由此我們可知,美國和台獨當局的反《反分裂法》也只能「雷聲大,雨點小」,因為今天的中國已不是「鴉片戰爭」的中國,也不是「甲午戰爭」的中國,今天的中國當是有能力和決心維護自己領土主權完整的中國了。
 宋楚瑜說得不錯,「台灣只是人家的籌碼」,「籌碼」是沒有主體性的,是隨時準備有好價錢就出賣的。因此,擺在眼前的,台獨只有兩條路,一條是困獸之鬥,接受武力統一;一條是等待出賣,美國「和平統一」的底線已經有了,只在等待價錢。
 武力統一,誠然「死道友,沒死貧道」,但若戰後論罪,怎麼辦?有幸者如本拉登還能苟全性命於阿富汗的深山中;不幸者如海珊已成為階下囚,受盡屈辱,生不如死。作為美國的「籌碼」也遲早要被出賣,美國出賣能不從中抽取佣金嗎?被美國出賣,還不如自己賣,佣金自己賺。
 為了不讓「和平統一的可能性完全喪失」,我們還是願意給扁政府一個善意的勸告,台獨飆車必須懸崖勒馬,回歸憲法一中,台灣前途自然柳暗花明,也不必看美國臉色,仰他人鼻息;做他人「籌碼」,還要自付軍費,還被李敖譏為「走狗」。
 所以,我們肯定謝長廷的「憲法一中」,也肯定「扁宋會」的「十項共識」,但願陳水扁這一次是真的「真誠」才好。「憲法一中」和「十項共識」的出現,其實也是《反分裂國家法》的效應。□

「憲法一中」與「合作共生」--評謝長廷出任行政院長

【時論:《海峽評論》171期 2005年3月1日】
 一月二十五日,陳水扁宣佈行政院由謝長廷任院長,在扁長瑜亮情結下,長期遭壓抑的謝長廷終於有了「出頭天」,行政院長好歹也是中華民國最高行政長官。
 謝長廷確定為閣揆人選後,接受各媒體採訪,發表談話,其中最令人注目的是目前最敏感的四個問題,包括兩岸的「一中」問題,正在雷厲風行推動「去中國化」的「正名」問題,憲政體制的「雙首長制」問題,和「族群分裂」。
 綜合二十六日各媒體的報導,大致如次:
 一、「行政院在憲法沒有改之前是要遵守憲法。憲法有許多不合身、不合適台灣的地方,但沒有改之前,政府都要遵守憲法。」因為「如果今天執政黨可以不遵守憲法,將來即使修憲、制憲過了,在野黨也可以不遵守」。(《中國時報》)「北京推動反分裂法,台灣是否制定反反分裂法?」,謝長廷說,兩岸政府應努力改善關係,避免人民仇恨。謝長廷認為憲法確有一中架構,修憲前應遵守。」(《民生報》)
 二、「謝長廷也表示,機關正名要以個案來看,如一律要有『中國』二字的機關、學校改名,這是不對的,會變成泛政治化。」(《聯合報》)「社會團體可以推動正名運動,但是政府要推行必須形成共識,同時,不應該用政府資源推動;機關、企業的正名視個案而定,一律要求有『中國』字眼學校更改名稱不應該。」(《民生報》)
 三、「謝長廷說,兩岸、外交、國防是總統權限,其他大事情,總統也都會關心,但如果閣揆事事請示,會變成總統的執行長。他認為,現在是偏向總統制的雙首長制,在一定的授權範圍內,內閣要自負責任。」(《聯合報》)
 四、他還在二十七日《中國時報》發表《合作共生,開創安定新局》的文章說,「選舉所帶動的族群分裂,政黨對抗,應該要讓它過去。政治人物為了選舉可以動員民意來凝聚支持。但是不管選舉期間如何看似勢不兩立,選完之後,台灣二千三百萬人畢竟是一個命運共同體。」
 除了「兩岸、外交、國防是總統權限」外,謝長廷所言可謂都是堂堂正正的「法言」。憲法第三十六條「總統統率全國海陸空軍。」是指軍令權,而非軍政權;憲法第十八條:「總統依本憲法之規定,行使締結條約及宣戰、媾和之權。」那是指代表權,即第三十五條之「總統為國家元首,對外代表中華民國。」但國防、外交之行政權仍屬行政院,否則,國防部、外交部應屬總統府而非行政院了。再者,憲法規定的總統權限根本沒有「兩岸權」。這三項的行政權被竊取是始自李登輝,為了軍購回扣把國防的行政權抓走;為了賄賂外交,而竊奪外交的行政權;為了推行台獨,而霸佔兩岸關係的行政權。
 此外,謝長廷的「法言」也證實了在野人士以往對扁政府的批判,扁政府否決「一中」而行「一邊一國」和否定「雙首長制」行少數統治是違憲的,政府以國家資源推動特殊政黨的「正名」運動,也是違反「行政中立」和「依法行政」的原則。
 謝長廷還特別指出,「當前台灣的亂象有二:一是國家認同;二是對憲法有不同的看法;連最高層次的問題都有不同的看法,以下的當然都會有爭議。他強調行政院在憲法還沒改之前還是要遵守憲法。」(《中國時報》)
 可見,謝長廷很清楚,今天台灣的亂象其實是來自扁政府的不遵守憲法、不認同憲法。中華民國是憲法定義的,不認同憲法才有不認同國家的問題。
 「雙首長制」的問題是出現在二千年陳水扁當選之後,「正名」問題是台聯黨發起正名運動之後才有,這是謝長廷的第一次表態。
 至於「一中」的問題,我們不能不尊敬謝長廷是「一路走來,始終如一」的政治人物。
 早期的台灣黨外民主運動,或有民主的問題,或有省籍的問題,但沒有台獨的問題,戰後台獨運動的廖文毅、辜寬敏均在海外。我們可以點名,郭國基、陳逸松、李萬居、許世賢、楊金虎、郭雨新、余登發、黃順興……。陳逸松、黃順興,後來都先後前往大陸擔任人大常委;在戒嚴時期,郭雨新晚年還曾有過由美國往訪大陸的計劃而未果。郭國基、李萬居、楊金虎都是日據時期的抗日份子,李萬居還參加過重慶抗日諜報組織「國際研究所」。許世賢從來沒有主張過台獨,至今其接班人女兒張博雅都還不是民進黨黨員;余登發雖是民進黨創黨元老,但至死反對台獨,並任中國統一聯盟名譽主席。
 黃信介擔任民進黨主席時,還有計劃訪問大陸,及以張春男、陳鼓應在北京成立民進黨北京辦事處的想法。而且,在台獨黨綱提案時,黃信介與張俊宏等是極力反對新潮流的台獨黨綱,脫口指責新潮流的兩個「仁」為「土豆仁」。
 謝長廷和陳水扁都是在「美麗島事件」後,八○年代才以人權辯護律師的身份投入黨外民主運動的。清楚黨外民主運動的人都知道,謝長廷並沒有積極主張過台獨,並且,還指責過台獨主張是黨外選舉的「票房毒藥」。
 二千年大選,陳水扁當選,林義雄辭民進黨主席,由高雄市長謝長廷當選黨主席。在就任前接受《中國時報》訪問時即言:「其實就大制度而言,中華民國憲法是『一中』的體制,但我們的歷史與現實卻是『分離』,民進黨一路走來,是根據這個現狀來讓體制符合現實。大家在吵『一中』,其實中華民國憲法就是『一中』,否則它是什麼?中華民國有主權、領土,也簡稱『中國』,但現實卻是『分離』的,這點中國大陸也承認,否則他們為什麼要喊『統一』?有『分離』的現實才會需要『統一』嘛。」(二○○○年六月十七日)
 接著傳出謝長廷在就任黨主席前,將以高雄市長身份訪問廈門市的消息。七月十二日,《聯合報》載:「高雄市長謝長廷昨天表示,依據我國憲法、法律規定,『一中』就是『中華民國』,『大陸也是我們的領土』;只有依據法律才可以凝聚『台灣最大的共識』,這也是他很深的期許。」但在陳水扁的力阻下,終於沒能成行。
 二○○一年八月,李登輝成立台聯黨,謝長廷以民進黨主席身分接受《自由時報》(八月十二日)訪問時,他答覆以高雄市長身分訪問廈門時,所謂的「一國兩市」說:
 我的說法不能簡化成『一國兩市』,兩岸交流講國家的問題是滿複雜的,民進黨執政後,大家都在摸索如何交流,若能城市交流,事務性的問題就可以突破,若一直開會,只怕會越開會越僵硬。依照中華民國憲法,廈門和高雄也是一個國家的城市,『一國兩市』只是被簡化的說法,我們憲法裡的語言是『大陸地區、自由地區』,相關的兩岸條例也是用這種語言,以此解釋,這兩個城市也是一個國家。現在我們的用法就是台灣和大陸是『兩區』,憲法就是有這麼『妥協』的東西存在;他們可以講一個國家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我們可以講一個國家是『中華民國』。」
 另外,他答覆「憲法一中」時說:
 「我們的憲法有很多不切實際的地方,『憲法一中』並非完全沒有問題,民進黨內也有很多人反對,但民進黨是執政黨,執政黨如果不遵守憲法,所有政黨都可以『各講一套』,這是不得了的,這個國家也不會有共識。我瞭解民進黨的體質,黨內很多人雖認同『憲法一中』,但不敢講,我做為黨主席,我認為應該要先講出來。其次,民進黨這十年來都參與修憲,若不遵守,講不過去;另外,我們憲法有些糢糊的地帶,可以『各自表述』,可以是李登輝式的,也可以是蔣經國式的,兩岸存在高層次的政治分歧,但憲法的糢糊地帶讓兩岸可繼續交流,而台灣內部若要先統合,也可先從憲法開始。十月,民進黨將召開全代會通過「台灣前途決議文」,謝長廷以主席身分表示:「『台灣前途決議文』效力等同於黨綱後,未來全黨都應承認、遵守中華民國憲法,不會再談制憲。謝長廷強調,遵守憲法是朝野政黨最大公約數,民進黨對憲法也有意見,但憲法沒有修改前『惡法亦法』,民進黨應該遵守憲法,以凝聚台灣面對兩岸問題的內部共識。」(《中國時報》十月二十三日)
 但在陳水扁志得意滿下,二○○二年拋棄了競選時總統不兼黨職的諾言,卸駕親征,取代謝長廷的黨主席,謝長廷只能黯然下台,在卸任黨主席前,謝長廷接受《中國時報》專訪時還說:
 「在我看來,經過黨代表大會幾次確認,台灣前途決議文已經取代台獨黨綱。但民進黨在不同時代的詮釋,基本上都不違背台獨黨綱精神。民進黨以前挑戰、不承認中華民國憲法,因為憲法很多地方不切實際,但民進黨執政後,依憲法就任中華民國正副總統,理論上已經不可能不承認憲法,所以我們就承認台灣已經獨立,國家的名字依憲法叫中華民國。過去四次修憲民進黨都有參與,憲法也做了很大改變,包括廢除萬年國會、總統民選、凍省。所以憲法已經本土化與台灣化,雖然還有一些地方不切實際,但大體上應該接受,台灣前途決議文就是這樣的精神。」(七月十五日)
 謝長廷是念法律的,應該很清楚,還在「憲法一中」的情況下,那裡是「台灣已經獨立」了,「台灣已經獨立」、「台灣是一個主權國家」,那只是民進黨「承認」的,國際社會不承認,鮑爾也不承認。民進黨「承認」是讓台獨選民自慰的。謝長廷在民進黨的台獨法西斯的狂瀾下能堅持「憲法一中」、「遵守憲法」,真不愧一個法律人的耿介,而愧煞同是法律人的陳水扁,更遑論還擔任過國民黨主席的李登輝。他堅守一個法律人的耿介,又在民進黨內幾起幾落而屹立不倒,也不能不佩服他身段的柔軟和手腕的靈活。
 果然,謝長廷的「遵守憲法」、「憲法一中」、不推動「正名」及「合作共生」(即「族群融合」)出來後,各台獨媒體,有如紅衛兵的批鬥,潮水般的湧上版面。
 大年初一(二月九日),陳水扁終於忍不住了,在台南縣的春酒宴上提了「三個堅持不變」,《聯合報》報導曰:「陳水扁說,他不會因朝野、政黨和解放棄理想,也不會出賣靈魂,或因族群融合,喪失原則,民主改革、台灣主體意識及主流路線、台灣是正常、完整的美麗國家,是三個堅持不改變,以追求兩岸永久和平發展。」(二月十日)
 「政黨和解」有那一點會使「民主改革」「放棄理想」呢?可見陳水扁的「政黨和解」是反對黨的屈服而和解,否則就絕不放棄民粹鬥爭的「民主改革」;「族群融合」又如何會使「台灣主體意識及主流路線」「喪失原則」呢?可見他的「族群融合」是只准台獨沙文主義去融合別的「族群」,只有台獨沙文主義才是「台灣主體意識及主流路線」,否則就是「喪失原則」;台灣目前是中華民國的一省,和主要的「自由地區」「另有金、馬、南沙群島」,什麼時候成為了「正常、完整的美麗國家」?「台灣是正常、完整的美麗國家」,不就是台灣獨立國嗎?又置「憲法一中」於何地?所以,陳水扁的「三個堅持不變」,就是堅持民粹鬥爭不變,堅持省籍鬥爭不變和堅持台獨鬥爭不變。
 「三個堅持不變」又如何能和謝長廷的「合作共生」、「憲法一中」相容呢?兩虎相鬥必有一傷,究竟會傷陳水扁的原則,還是會傷謝長廷的原則,我們只能拭目以待了。
 立委選完,台灣政壇盛傳陳水扁原先企圖勾引宋楚瑜當「唐飛」,相互「吊膀子」吊不成,才在發佈人事前二天決定謝長廷,謝長廷若也堅持原則,就只以他柔軟的身段和靈活的手段可以免於作第二個唐飛嗎?這也只有拭目以待了。
 謝長廷當年即明知台獨是「票房毒藥」,若不是李登輝,民進黨永遠不可能成為執政黨。民進黨執政後,台獨也進而成為台海和平的毒藥,台灣安全的毒藥。陳水扁的台獨之路走不通了,才找謝長廷的。陳水扁走不通,謝長廷就能走得通嗎?謝長廷會吞下這毒藥嗎?也讓我們拭目以待罷。 □

敬酒不吃吃罰酒--對《反分裂國家法》的看法和期望

【時論:《海峽評論》170期2005年2月1日】
 自去(二○○四)年十二月十七日,中共宣佈《反分裂國家法》(簡稱「反分裂法」)將進入立法程序後,又十二月二十五日經人大常委會通過,今年三月將提交人大正式通過立法。在這段期間內,國內外各界反應紛雜,對其草案內容亦有各種揣測。站在台灣人民愛國主義的立場,我們也有我們的意見和期待,略陳述如次。
 以「反分裂國家法」為名,而不以原先盛傳的「國家統一法」為名,揣其用意,國家和平統一的條件尚未十分成熟,而迫切之要務在於遏止在島內日益囂張的台獨發展。故在《反分裂法》有效施行規範的期間,大陸無意武力統一。所以,《反分裂法》一方面遏止島內台獨,另一方面也自我規範了大陸的武力統一,而不必老是去安撫軍方的「請戰」,以法律消除來自主戰派武力統一的壓力。
 既言「反分裂」就必須是預設了中國現狀是「未分裂」,若中國現狀是「已分裂」,《反分裂法》又如何能規範現狀?但是,自一九四九年以來,兩岸不明明是分裂的嗎?所以,「反分裂」的「分裂」是指一九四五年台灣光復後的主權,而不是指一九四九年之後的主權的執行權或治權,兩岸治權的分裂來自中國的內戰,至今中國內戰並未結束。中國內戰未能結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對中華民國的繼承未能實際上完成。《反分裂法》只能消極的遏止中國主權的分裂,而未積極的促成中國治權的統一。所以《反分裂法》也就是「江八點」所言兩岸「共同承擔義務,維護中國的主權和領士完整」。台獨當局執意破壞中國領土主權完整,並以正名制憲破壞中華民國,反而,《反分裂法》就成為維護兩岸關係現狀的法律。兩岸的現狀是台灣仍存在著由中華民國憲法所定義的擁有全中國領土主權的中華民國。維護現狀,也就是維護中華民國和中華民國憲法,也就是維護「一個中國」原則。至於治權的統一則留待於條件成熟後的未來。
 在這段期間裡,我們看到一些美國輿論、學者、議員或官員對《反分裂法》的反對和疑慮。有些是來自於認識不足,有些則是來自於分裂中國的霸權主義。
 美國霸權主義真有本事分裂中國支持台獨,當年就不必與台灣斷交轉而與北京建交;或悔之晚矣,也還來得及亡羊補牢,再宣佈和台灣復交就行,難道台灣會拒絕嗎?而且,最沒有立場反對《反分裂法》的就是美國,美國從未宣佈過台灣主權屬於美國,但卻有《台灣關係法》的國內法立法,北京從來都堅持台灣主權屬於中國,而且美國也承認,又憑什麼能反對中國《反分裂法》的國內法呢?中國人民又會接受美國如此這般的干涉內政嗎?
 至於美國政府的態度,《反分裂法》的消息一出現,台灣外交部發言人呂慶龍居然替美國政府代言,說華府已向台北表示反對。但是,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包潤石在十二月十七日回答媒體發言時即說:「美國還沒有機會研究這項擬議中的法案,因此不能就任何細節發表評論。」十二月十八日,《聯合晚報》也報導「華府不具名消息人士也指出,華府絕未如呂慶龍所說,曾向台北提到對北京此舉表達『反對』意見。」《反分裂法》出台後,不但未見美國政府反對,反而,即將上任的國務卿賴絲,一月十八日在參議院外交委員會提名聽證會上說,要在「公共外交」方面,更加強「與中共合作」。(《聯合報》一月十九日)連美國政府都未能反對《反分裂法》,就遑論其他各國了。
 至於台灣島內,藍軍政治立場尷尬,最多也只能「不贊成」,也沒有「反對」的理由和立場。在國民黨執政時,直到李登輝的「兩國論」,國民黨一直是堅持「一個中國」的,還訂有《國家統一綱領》和《國家安全法》,《國安法》是明文反對「分裂國土」的。藍軍至今仍然「反台獨」,最多只有人承認客觀上「台獨也是選項」,但藍軍還從未有人主觀也主張「選」台獨。
 台獨當然反對《反分裂法》。十二月十八日,《自由時報》即載,民進黨立委蔡同榮建議制定《反併吞法》:「明定有關改變台灣現狀的變動與威脅」必須公投。十八日上午,呂秀蓮強調「台灣從來就不是中國的一部分,無所謂分裂問題」,並主張「延聘最優質的國際公法專家,幫助台灣打贏這場『聖戰』」(《聯合晚報》)。
 十二月三十日,陳水扁首次在國防部舉行的將官晉任典禮上,譴責《反分裂法》是「企圖片面破壞台海現狀」和「讓台灣與亞太區域安全受到威脅」(《自由時報》,十二月三十一日)。
 陳水扁的「破壞台海現狀」的認知與島內同胞不同,與大陸不同,又與美國不同。從陳水扁宣佈「一邊一國」之後,不斷遭受美國警告不要破壞台海現狀的不是北京,而是陳水扁。並且還引起新加坡疑慮,恐一旦台獨開戰殃及池魚而出言警告,但卻遭受陳唐山譏刺為「鼻屎大的國家」。扁政府沒有國際觀,只有島內的選舉觀,脫離國際認知,且以為只要抱緊美國大腿,就可以關起門來在台灣掩耳盜鈴的建立「台灣是一個主權獨立國家」。陳水扁以《反分裂法》為「破壞台海現狀」,豈不是作賊喊捉賊。
 一月二十日,陳水扁接受日本媒體訪問時又宣稱,將以《反併吞法》和公投反制《反分裂法》,美國不承認台灣是一主權獨立國,沒有美國的出兵,陳水扁就能以公投票櫃擋飛彈嗎?十三億中國人會被陳水扁的公投嚇住嗎?
 除了表示反對外,《反分裂法》的出台,也不能不令台獨有所驚恐,一月十日,陸委會主委吳釗燮就「爆料」說《反分裂法》的內容有「戰後論罪」的規定。據十一日《聯合報》云:
 「吳釗燮表示,根據我方掌握的中共立法原則,反分裂法將明定『反分裂國土罪』及相關處罰條款,並將成立特別法庭,懲處分裂國土者;若因官員的不作為或作為不力導致台灣獨立者,將以瀆職罪論處;台灣行政與軍事部門若導致兩岸戰爭,則於戰後論罪。
 「他說,如果民進黨員、台聯黨員、在政府工作者都被中共視為台獨分子,未來這些國民一旦前往台灣的無邦交國家,都可能會面臨中共起訴、追訴、引渡的威脅;國際社會對台灣的任何支持,也可能視為資助台獨、干涉內政。吳釗燮分析,反分裂法以台灣是內政問題的概念,要求其他國家不能干涉,這種作法,某種程度上會改變、甚至剝奪了美國在兩岸關係上的定義權。
 「他又認為,反分裂法是中共軍方鷹派強力威脅下的產物,一旦立法完成,等於是給中共鷹派一張空白支票,讓他們可以定義台海現狀,可以定義違法行為,可以進行制裁,甚至是武力攻擊。」 
 《反分裂法》草案內容並未公佈,吳釗燮何以知之?故大陸學者時殷弘斥之為「胡猜」、「不可思議」。
 不過,我們認為《反分裂法》若有罰則明訂「分裂國土罪」,甚至有追訴期,都是可以理解的。一旦開戰,就只有「成王敗寇」了,戰後必有戰犯。二戰後,日本、德國的戰犯均受審判,並訂有追訴期。近之,美國攻打阿富汗、伊拉克也都有戰犯審判。但戰犯必限於首惡份子,不可能擴及至無辜平民,或全體政府的軍、公、教人員。吳釗燮若不是台獨份子,其實不必那麼驚恐,也不必以《反分裂法》來恐嚇台灣人民。
 《反分裂法》是胡錦濤在兩岸關係上「以法治國」的一項措施,若胡錦濤真的「以法治國」,法律是「法無明文不罰」和「不溯既往」的。因此,《反分裂法》罰則的處罰行為,當指《反分裂法》公佈之後的犯罪行為。所以,《反分裂法》的立法,也等於免除了在這之前的一切台獨行為的刑責,而只能從《反分裂法》生效之日起追訴之。追訴的只是執迷不悟繼續堅持分裂中國領土主權的「地雷」(美國副國務卿阿米塔吉語),或執意引爆「地雷」的首惡份子。
 《反分裂法》的內容我們雖不得而知,唯為阻止中國領土主權分裂而有「反分裂」,故知至今中國領土主權完整,而中國(含台灣)主權屬於全體中國人民(含台灣)所有。《反分裂法》對台灣當局和台獨份子有所規範,站在擁有中國主權的台灣人民立場,我們認為《反分裂法》在國家未統一前應對台灣人民也擁有的中國權利有所保障,簡言之,《反分裂法》應有台灣人民一中化的原則,以保障兩岸人民交流中的台灣人民的中國主權權利。
 台灣人民依其活動分佈可分三個部分,一是在台澎金馬居住的台灣人民,二是在國外旅遊、旅居的台灣人民,三是在大陸地區(含港、澳)旅遊、旅居的台灣人民。
 根據「一國兩制」的原則,在台澎金馬居住的台灣人民之權利應由台灣當局負責之。
 旅遊、旅居於外國(不含二十六個台灣邦交國)的台灣人民,其在國外時期的權利保護應由中國政府透過外交途徑保護之。迭有台灣漁民海上作業人船被扣事件,台灣當局救援無力,中國政府對擁有中國主權的台灣漁民當然負有保護之責任,必須主動介入救援,不得置之不顧,否則,豈不是將台灣人民分裂於中國人民之外,豈不亦違反《反分裂法》之原則。又如,李昌鈺正在偵查的一個美國台生的案件,有一台生殺害三美國同學後被捕,出庭前居然離奇自殺身亡。若該台生具有台灣的中國國籍,中國駐美大使館不聞不問,又如何是善盡中國政府保護中國人民之責?
 近十幾二十年來,我們也知道中國駐外使領館,經常協助和保護旅外台灣人民的事例,但如能列入《反分裂法》的內容中,使之法律化,豈不更能彰顯《反分裂法》的中國領土主權完整的精神。
 在大陸地區的台灣人民有三類:一是已取得大陸地區公民身份的「老台胞」及其後代;二是長期旅居大陸地區的台商,或就業、就學的台胞,據估計已有上百萬人;三是到大陸地區旅遊的台灣人民,每年已超過三百萬人次。
 「老台胞」及其後代,沒問題,可以在大陸「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但是在大陸地區旅居和旅遊的台灣人民就不是這樣了。在現行的「台胞證」政策下,台胞進入大陸地區是採取簽證的核准制,而不是報備制,台灣人民即中國人民,中國人民到中國還須要核准嗎?所以,我們認為《反分裂法》應明文採取報備制,台灣人民有權自由進入大陸地區。
 「新台胞」在大陸地區居住,只有暫住證,而沒有戶籍,不能銀行貸款,不能申請電話等等;因為在大陸沒有國籍,中華民國國籍又不被大陸當局承認,「台胞證」只能回台灣,不能出國,要出國還得先回台灣,才能拿台灣護照出國。沒有國籍、沒有戶籍,「新台胞」在大陸地區也就沒有一切政治和社會的權利。
 上世紀,日據時期,前往祖國大陸的台胞,不被祖國當作中國人民,又被日本殖民當作「非國民」、「清國奴」,不是日本人,而有吳濁流的《亞細亞的孤兒》之作,是為台灣人深沉的悲情。台灣光復後,今天也開放了兩岸人民交流,但到大陸地區的「新台胞」,沒有戶籍、沒有國籍,沒有中國人民應有的權利,又被台獨當局視為「賣台」、「中國豬」,這豈不是新的「亞細亞的孤兒」嗎?
 大陸地區的「新台胞」不能享有中國人民的權利,就是不能享有中國的主權,不享有中國主權的台灣人民還能是中國人嗎?這豈不是把台灣人民從中國人民中分裂出去?但兩岸主權並未分裂,台灣人民就是中國人民,本來就擁有中國國籍,是任何人所不能剝奪的我台灣人民不可讓渡的權利。所以,我們主張應該開放「新台胞」申請國籍和戶籍的權利,戶籍在台的「新台胞」也應有權申請國籍,以便在大陸地區就業、就學和出國。
 我們理解,現行大陸的法制多為內戰期間所訂,而未顧及國家未統一前的兩岸人民交流,但開放兩岸人民交流之後,兩岸情勢不同了,各種法規亦應有所調整。所以,我們主張乘《反分裂法》立法之際,本著台灣人民一中化的原則,亦明列大陸地區的「新台胞」,或一切台胞在大陸地區期間,享有中國人民的一切權利。因此,我們期望《反分裂法》至少應包含以下幾點內容。
 一、 凡持有台灣地區身份證明之台灣人民得自由進入大陸地區。
 二、 台灣人民在大陸地區期間,持台灣地區之身份證明,得申請中國國民身份証及中國護照。
 三、 居住於大陸地區之台灣人民,得向當地地方政府申請戶籍。
 四、 取得戶籍之台灣人民,在戶籍所在地居住若干年後,應具有當地居民一切的政治、社會權利,不得有任何歧視。
 五、 具有台灣地區身份證明之台灣人民,在國外,得向當地國之中國使領館要求必要之保護與協助。
 我們欣見北京當局能在國家未統一前制訂《反分裂法》,將兩岸關係法律化。在兩岸,得以維護中國領土主權完整;在島內,得以維護中華民國體制,以待中國的和平統一。
 我們亦期待《反分裂法》通過後,更能遏止海內外分裂中國領土主權的台獨陰謀,而不敢倖進,以維護台海和平和亞太安全。但是,我們更期望於《反分裂法》能具有台灣人民一中化的原則,以恢復我台灣人民也擁有的中國權利。
 至於陳水扁和台獨當局,我們還是願意給一個善意的建議,美國不可靠,日本更不可靠,台獨是一條走不通的路,《反分裂法》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結果。陳水扁必須懸崖勒馬,剎住台獨飆車,回到「一中原則」、「九二共識」。否則,一旦台灣陷入台獨戰火,固為台灣人民的災難,陳水扁自己也必難以全身而退。台獨是沒有出路的,台獨是不能得逞的,陳水扁還不能醒悟嗎?□

泛藍過半.危機猶存--兼給陳水扁一個善意的建議

【時論:《海峽評論》169期 2005年1月1日】
 十二月十一日,台灣立委選舉,出乎人們意外的,泛綠(民進黨和台聯黨)僅取得一○一席,得票率百分之四十三點五一;泛藍(國、親、新三黨)取得一一四席,得票率為百分之四十六點八五,另外還有二席原國民黨籍當選,共一一六席,此外,無黨籍的李敖、高金素梅、蔡豪、顏清標雖非國民黨關係者,但立場顯然與民進黨相左。簡單的說,國民黨泛藍陣營已穩穩掌握下屆國會多數了,一掃選前泛藍難以過半的陰霾。
 其實,泛綠敗選或泛藍勝選都只是相對今年總統大選而言的,今年總統大選泛綠是獲得百分之五十點一一的支持,現在只落得了百分之四十三點五一。但是,若相對於上屆立委選舉,泛綠得票率卻上昇了百分之二點三一,席位多了二席,然泛藍卻是下滑了百分之二點九五,席位少了一席。以得票數計,藍綠都下滑,泛藍由五一二萬票下滑為四五四萬票;泛綠由四二四萬票下滑為四二二萬票。
 以投票率而言,上次立委選舉為百分之六十六點一六,今年總統選舉為百分之八十點二八,這次立委選舉為百分之五十九點一六。
 由此可見相對於上屆立委選舉而言,泛藍過半不但沒有贏,反而是輸了;只是相對今年總統選舉,泛藍過半挽回了總統敗選的頹勢,而能在小幅下滑下繼續保持國會過半而已。
 雖然為了這次民進黨的「敗選」,陳水扁表示負責而辭去黨主席的職務,但是,還不足以讓他能有反省台獨路線的程度。十二月十四日,陳水扁在民進黨中常會辭主席,但卻在發表講話中提出「三個不變的堅持」即:
 一、 堅持民主改革的理想不會變;
 二、 堅持台灣主體意識的主流路線不會改變;
 三、 堅持讓台灣成為一個正常、完整、進步、美麗而偉大的國家,這樣的使命不會改變。
 簡單的說,就是堅持以民主選舉的方式推動台灣成為一個主權獨立國家的路線不會改變。這次的「敗選」與他在選舉中操弄過度的台獨論述無關。民進黨秘書長張俊雄在書面檢討中也只認為「原意在於尋求國家認同交集點的種種議題,未料被外界視為改變現狀」,「藍綠交鋒議題如黨產、黨徽、正名等,雖然具合理性,卻不免刺傷淺藍選民歷史感情,或造成民進黨打算大變革的心理衝擊。短期過度攻防,雖使這些選民不願再投給藍營,卻也沒有讓他們投給綠營。」
 由於操作台獨議題,被美國二次警告,張俊雄只輕描淡寫的以「未料被外界視為改變現狀」一筆帶過。引起社會巨大分裂衝擊的國徽、正名等議題,他還認為是「具有合理性」,並且已「使選民不願再投給藍營」;其負面只是「不免刺傷淺藍選民歷史感情,或造成民進黨打算大變革的心理衝擊」而已。簡言之,錯不在民進黨操弄台獨議題,錯在選民不接受民進黨這些「具有合理性」的議題。
 根據初步觀察,陳水扁雖為「敗選」而辭黨主席,但他絲毫不為泛藍過半的新民意所動,堅持要把台獨路線走下去。因此,我們認為選後的島內社會分裂還是難以和諧,兩岸關係也難以緩和。四年多來,泛藍過半的國會不能制衡陳水扁的急獨路線,未來三年泛藍過半的國會就有能力制衡陳水扁的急獨路線嗎?
 選前,國民黨主席連戰曾承諾,泛藍過半要組閣,並點名江丙坤。陳水扁等即聲色俱厲的斥為「違憲」。其實,現行中華民國憲法增修條文的憲政為雙首長制,總統為國會多數黨領袖則為總統制;否則,即為內閣制,由多數黨或多數黨聯盟組閣;因為國會擁有倒閣權,總統最多在通過倒閣後解散國會,重選國會,但重選的國會還是擁有倒閣權。故陳水扁不准多數黨組閣才是違反憲改原理。
 陳水扁的橫蠻霸道,連台獨教父曾任台大政治系主任的彭明敏都看不過眼出來講話,他說:「國民黨主席連戰要求多數黨組閣,這是政治問題,但不算太離譜的要求,但閣揆任命權在總統,如果總統認為既然泛藍取得多數,而決定任命泛藍組閣,也沒有什麼不對,因為外國也有例子,連戰提出的多數黨組閣,還算是公平的說法,沒有什麼太離譜,沒有必要去罵他。」(《聯合晚報》十二月十三日)
 同天的《聯合晚報》又同時報導了一則新聞說:「親近陳總統人士表示,陳總統會慎重看待在野黨的建議,但如果在野陣營一樣是為反對而反對,陳總統提誰,在野黨就罵誰,這樣的態度只會讓朝野氣氛更加倒退,同時陳總統也有了最壞打算,就是大不了回到第一任處境,與在野陣營『硬碰硬,反正過去幾年陳總統都撐過去了,再撐個三年也行。』不過,該人士也表示,組閣權當然是在總統手上,但如果朝野都有意讓彼此的互動朝良性發展,未來在政策上的合作,將可有更大的空間;至於民進黨內有關「『總統可能讓出副閣揆』位子,並由副閣揆主導財經領域的傳言,親近陳總統人士上午表示,其可能性極低。」
 所以,以陳水扁個人的意願而言,不但不可能實現法國雙首長制的「左右共治」,甚至連「聯合內閣」的可能性都沒有。因此,選後的內閣問題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國會多數黨自動放棄倒閣權任由陳水扁一人獨裁專制;一種是通過倒閣以待陳水扁解散國會。
 在陳水扁堅持台獨路線下,為了要遏止台灣社會分裂和兩岸關係的繼續惡化,唯一之道只有泛藍以倒閣爭取組閣,並準備陳水扁解散國會重新選舉。泛藍若無破釜沉舟的決心,這次立委選舉泛藍過半,對促進島內社會和諧及兩岸關係緩和均屬枉然,只能聽任陳水扁以粗俗不堪的台獨論述進行中華民國和憲法的蹂躪,台灣的經濟繼續衰頹和邊緣化。
 此外,泛藍還要面對陳水扁○六年憲改的台獨時間表。
 現在島內的政治形勢,唯一能維持兩岸關係的唯有這部一九四七年在南京公佈和施行的中華民國憲法了,雖在李登輝時代經六次增修,但對憲法本文未能更動一字。
 有這部中華民國憲法,兩岸仍存在著內戰狀態,內戰可以戰,可以和,可以談,可以拖。一旦憲法本文遭受破壞和變更,內戰狀態即發生變更,而構成對中國領土的侵佔和對中國主權的侵犯。除非能迫使中共放棄台灣領土主權,否則,只能迫使中共使用武力捍衛中國領土主權完整了。
 「台灣不是一個享有主權的國家」已經鮑爾明言,陳水扁也在「雙十講話」中說:「台灣的二千三百萬人民卻不能享受百分之百的完整國家主權,這是因為特殊的歷史因素,以及中國無情的打壓與封鎖所致。」
 沒有「特殊的歷史因素」,會有「中國無情的打壓和封鎖」嗎?中共為什麼不去「打壓和封鎖」新加坡、菲律賓、馬來西亞呢?什麼是「特殊的歷史因素」?就是因為一九四五年台灣光復後,台灣的領土主權屬於中國,今天全世界各國,包括中華民國的邦交國在內,沒有任何一個國家不承認台灣主權屬於中國,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台灣二千三百萬人根本不具有獨立國家的主權,是「不能享受百分之百的完整國家主權」,所以,根本不具有更動由全中國人民制定的中華民國憲法,只能「為因應國國家統一前之需要」,而制定「中華民國憲法增修條文」,以施行於中華民國「自由地區」。尤其是陳水扁的憲改一旦動到憲法第一章總綱,涉及國體、主權、國土、國旗,更是直接的、明目張膽的台獨法理宣告。
 一旦陳水扁啟動憲改飆車,泛藍過半的國會,必須面臨二種情況的抉擇;一是堅持中華民國,堅持中華民國憲法,替陳水扁剎車,而成為陳水扁憲改失敗的替罪羊;陳水扁不也說過泛藍會替他剎車而通不過憲改嗎?一是有如通過「公投法」,讓美國來剎陳水扁的車,但一旦陳水扁不接受美國的剎車,泛藍和全民就必須承受由陳水扁飆車飆出來的兩岸統獨戰爭了,試問泛藍又如何向台灣二千三百萬鄉親父老交代。
 泛藍過半,藍軍實質並沒有勝利,只是「維持現狀」;綠軍也沒有失敗,也只是「維持現狀」,而「現狀」是陳水扁在以二千三百萬人的生命財產和前途玩台獨飆車。如果這就是台灣的民主,這不但是台灣的悲哀,也是民主的悲哀。
 此外,中共的態度很清楚,兩岸關係可以戰,可以和,可以談,可以拖,陳水扁的台獨飆車提供了解放軍可以戰的機會。陳水扁不怕「斬首行動」,但美國是會擔心的。一旦,中共啟動「斬首行動」,一百三十小時內佔領台灣,就破壞了美國「不統不獨,不戰不和」的對台戰略。
 為了避免美國捲入台海戰爭,除了鮑爾說出「和平再統一」外,十二月二日,美國資深媒體工作者Henry Ting在《亞洲時報》發表文章指稱,在亞洲,無論從其地理位置、軍事力量,還是經濟實力來考慮,中國是布希不可替代的盟友。並且,美國同中國多次接觸後,美國已清楚的認識到,中國的統一大業,無可阻擋,而言「統一的中國將是美國在保護人權、防止核武器擴散等領域最親密的盟友。統一的中國將使美國的安全利益最大化」。
 當然,我們不會輕易相信美國會支持中國的統一,但我們卻相信美國也不願捲入台海的台獨戰爭,既不願統,又不願戰,美國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陳水扁消失。美國對抱她大腿的國家並不是沒有先例,美國在南韓支持朴正熙推翻張勉;在南越支持楊文明政變吳廷琰;後來朴正熙在青瓦台的辦公室被美國裝竊聽器後,莫明其妙的遭手下特務頭子射殺。我們堅決反對美國干涉中國內政,但沒有人有能力排除美國介入兩岸分裂,誰又有能力阻止美國在台啟動「斬首行動」呢?我們決無意借美國「大腿」來恐嚇陳水扁,而是提醒陳水扁,美國一些「正義行動」的歷史教訓。
 尤其是十二月十七日,中共宣佈《反分裂國家法》將進入人大的立法程序。是《反分裂國家法》,而不是久已傳聞中的《國家統一法》,表明中共目前不願衝撞美國的「不統」,而是台灣以「不獨」求「不戰」,美國又有何可以反對的理由。以「不獨」求兩岸「不戰」,也正是島內藍軍欲振乏力,求而不可得的「保衛中華民國」,藍軍又有何反對的理由。雖法案內容尚不得而知,但陳水扁的急獨路線將陷於內外交困中則是可以逆料的。
 最後,我們還是願意給陳水扁一個善意的建議,陳水扁又重新做「全民總統」了,可以不受民進黨的拘束。李登輝已來日無多,陳水扁猶春秋鼎盛,不要再和李登輝玩台獨飆車了,李登輝要玩,就跟他玩國安秘帳。陳水扁應以這次敗選為訓,重新回到「憲法一中」、「九二共識」,重新開啟兩岸談判,重振台灣經濟。三年後,平安幸福的下台,人民懷念,歷史留名。則閣下甚幸,台灣人民甚幸。□